“王大爷，您就别上来了，我帮您拿。”看王大爷上来十分费力，脸上布满的皱纹挤成一片，我就好言相劝。但是他没有理我。</p>

张叔示意我不要管，走了过去，冲着王大爷比划了几个手势，王大爷点了点头，就停了下来。</p>

“手语？”我心里一紧，不再言语，默默帮着卸货。</p>

忙活了大概五分钟，平时缺乏锻炼的宅男体质显露了出来，满头大汗，稍带寒意的微风吹的我直打寒战。老秦走了过来，递给我条看不出本色的毛巾，虽然平时在家一天因为“洁癖”洗手都要洗上几十遍，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擦了擦头上的汗。</p>

“行了，孩子谢谢你了，这累的满脑袋是汗”，张叔笑着拍了我下肩膀“平时得锻炼啊，这么年轻咋这么虚！”</p>

“……”</p>

“今天也没什么事了，你帮着送一下吧白给你拿那么多东西啦？”老秦说。</p>

“这么没眼力见呢？”我心里想着忙过去要帮张叔。</p>

张叔夫妻妻俩都说东西轻，让我去帮王大爷，怕惊了老人家，我从面前慢慢过去，指了下他抱着的上面写满英文的箱子，指了指自己。</p>

王大爷似乎看懂了，直摆手，我一再坚持，看执拗不过他就放弃了，冲我微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谢我心里一暖，大步走了起来。</p>

到了车站，发现公交车正停在那里是一直在等着吧。</p>

上了车，把东西安置好，王大爷执意自己拿着，走到了车中段，默默地坐在那里紧紧抱着儿子送来的东西。剩下的三人似乎习以为常，跟我唠起了家常。</p>

“张姨，你们也不是本地人？”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些端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p>

“这地方哪有本地人啊！”张叔笑着回答。</p>

“都搬走了吗？”</p>

“不是。”老刘插话道。</p>

“……不能是都，没了吧？”我有些胆怵，记得曾经听过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的诡异故事我不是进了禁区了吧……</p>

“哈哈哈，这孩子。”张姨被我害怕的样子逗乐了。</p>

“没那么复杂，这地方就没有本地人，我们就是本地人第一辈本地人。”</p>

早期这里是片草场，因为过度放牧变成了荒漠。二十多年前，有个本地的官员提出在这里建处现代化城镇，结果因为资金问题只建了个车站。</p>

“那你们是怎么来这了？”</p>

车内霎时鸦雀无声，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敏感的问题，我连忙摆手。</p>

“没事，你在这工作，问问也是应该的。”张叔轻笑了一声，紧紧握着张姨的手。</p>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原来是开豪车的吧。”刘叔问我。</p>

“对。”</p>

“是真的，没跟你说笑话，我原来是给领导开车的，开的都是走私来的限量版豪车，全国也就这么一辆。”</p>

“走私？”</p>

“对”，刘叔耸了下肩，“给的工资倒真不少，谁管他是哪弄来的。”</p>

“这倒是事实。”我心想。</p>

“我那个领导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过的也提心吊胆。听说了这个地方的事，立马就想出招了要不怎么人家当官呢，脑袋是真好使啊，动用各种关系，明着是建设城镇，暗地里把手里见不得光的都藏在这里，在这搞各种做一半就放弃的工程后来干脆和二奶离婚搬了过来，最后被情人举报睡了下属的前妻。”</p>

“？”最后一句话信息量有点大。</p>

“我们都是原来领导家里的，在这工作了十多年，他进去以后，我们都受牵连了。回家去的几号人被老家的人戳脊梁骨，过得都不好，就剩我们几个……一开始一直说要取缔这里，但是这两年也没人愿意提了……”刘叔说到这里也不在言语。</p>

张叔和张姨紧握双手低头默然，王大爷紧抱着箱子看着前方的虚空。</p>

安静的车内让我感觉到了无言的悲伤。</p>

“那老秦呢？他也是一直就在这吗？”突然想起老秦，为了打破这空气我问道。</p>

“小秦是前两年调来的……到站了。”刘叔长叹了口气停下车。</p>

我帮着搬完东西，看张叔他们情绪都不太好，就道了别。坐上等着我的公交车，耳边只有刺耳的机械老化的噪音，看着车窗上熟悉到让我厌恶的脸，内心痛苦沉闷我才二十四岁，到这个正在死亡的镇子是干什么？</p>

痛苦的内心挣扎了一会，深吸一口气用力吐了出去，二十多岁了，总不能一直在家啃老啊。</p>

回到车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解决了晚饭，本想问问老秦的事，但是他直接就回屋看书去了，我也只好回屋去了，张姨他们送我的东西还放在床上，打开袋子发现是各种零食这是真把我当小孩了，苦笑着收了起来。因为早上起得早，看了会手机十点多就困了，躺在渐渐习惯的床上，轱辘了半个多小时才睡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