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陈姑娘若走了,苏家也就败落了。”
营州谁人不知,苏老夫人的孙子苏铭是个不成器的。
十几年前,苏老夫人的独子过世,族人意欲侵吞苏家家产,逼得苏铭的母亲撞棺木而亡。苏老夫人强忍悲痛,从后宅走到人前,独自撑起苏家偌大的家业。
好不容易盼得苏铭长成,指望他能光耀门楣,谁知当家理事不足月余,就在赌坊输掉了大半家产。
苏老夫人气急攻心,自此一病不起。
亏得陈钰不惧闲言碎语,以弱质之躯往来市井奔波操持,苏家才有了今日之富。
这些年,苏家内外皆由陈钰打理,苏家离不开她!
苏老夫人养她一场,想留下做孙媳也无可厚非,可永宁郡王又岂是能得罪的?
营州乃瑞王刘氏的天下。虽说永宁郡王是瑞王儿子里最和善的一个,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他空轿而回,只怕今后营州就再也容不下苏家了!
......
“祖母常教导孙儿,商贾之家,应广结善缘......孙儿瞧着,永宁郡王与钰儿妹妹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凝晖院里,苏铭跪在苏老夫人床前,把坊间议论苏家的话,拣着可用的拾掇一番,小心翼翼地说与她听。
“祖母若怕钰儿妹妹受委屈,多给些嫁妆便是。”
苏老夫人恍若未闻,皱着眉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李管家看着她疲倦的面容,轻咳一声:“公子,您还是先回房去吧。”
苏铭登时拉下脸来,平日里总嫌他不争气,眼见那臭丫头自甘轻贱要给人做妾,问也不问一声就着急忙慌地将人强塞给他,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偷觑着苏老夫人的神色,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咱们毕竟是商户人家,钰儿妹妹能做郡王的侍妾已经是高攀了......”
话音未落,便听“砰”的一声,苏老夫人将手中的药碗重重地搁在桌案上。
“让家丁守好门户,擅闯者打死勿论!”
苏铭杏眼圆睁,惊愕地望着苏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多年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祖母宁愿为了那个臭丫头得罪权贵,也不愿成全自己的孙儿。
偏心至此,他才是捡来的那个孩子吧!
苏铭红着眼眶,倔强地高昂着头颅:“祖母,孙儿要娶......娶......”
他那张白皙的团子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羞怒之下索性扑到床上,摇撼着苏老夫人枯瘦的双腿嚎啕大哭。
苏老夫人轻叹一声,眼中的慈爱和不忍一闪而过。再抬眸时,已是一脸严峻。
她望着候在门口的丫头巧兰,沉声道:“告诉钰儿,她若敢出芷兰院的门,就等着给我这个老婆子收尸!”
昨日还说回绝了永宁郡王,今日人家就上门抬人来了。
她是老了,可还没糊涂呢!
巧兰垂着头,支支吾吾道:“小姐一早独自出门,还......不曾回来。”
苏老夫人的眉头紧了又紧,旋即唇角浮出一丝苦涩,挺直的脊背也跟着塌了下来。
钰儿对瑞王恨入骨髓,如今他的儿子主动贴上来,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肯轻易放弃?
此刻,她恐怕已在永宁郡王府中了,迎亲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外人看......
苏老夫人眼前一阵眩晕,无力地倚在靠枕上。
李管家忙提醒道:“许是去了乱葬岗。”
小姐去那里从不让人跟着,而且一待就是半日。
苏老夫人望了一眼窗外的日影,心神不宁,急切道:“派妥帖的人从后角门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