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线相交处发出酸牙的紧绷声,帝辛瞳孔扩展,不断聚焦那一小点,视野快速清晰,箭尖也随着黑点开始缓慢移动。
一旁的少女见此,当即屏气凝神。
不敢打扰。
她下意识顺着大王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天空中那一丝细小污点。
是刚刚那只鹰鹫?
就在她思索之际,帝辛已经找好时机,然而,正当他即将一箭射出时,一道苍老声音忽然急促响起,打破了宁静。
“公子勿射!公子勿射!”
“嗯?”
帝辛眉头微皱,闻声望去。
车队前方,一老一少一匹劣马,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说话人是为首的黑衣老者,一头白发,长长的山羊胡沾满灰尘,风尘仆仆的脸上皱纹密布,宛若无数交织的纵横沟壑。
此刻正拄着一根粗糙的木制棕黑拐杖,边走边跑,看起来稍显慌乱:“还请公子恕罪,来食它并非故意惊扰各位,只是在提醒老朽有生人。”
“来食?”
帝辛看着来人,眉头微皱。
“你们小心。来食,就是那只飞鹰。”
老者身后,牵马而来的少女悄悄开口,低声提醒。
少女灰衣垂髫,头上顶着两只沾满灰尘的小包子,沾满灰尘的小瘦脸绷得很紧。
竟是只被驯化的鹰鹫?
帝辛再次瞥了眼天空,心中恍然,稍稍思索后,眉间微拧,却也没有继续搭弓。
老者行至跟前,却突然转身,冷冷地瞥了一眼多嘴的女孩,和善之色瞬间不再:“小己,你话又多了!”
突然的阴沉变化,将后者吓得一颤。
看向帝辛的眼神,顿时多了一分胆怯可怜。
见此情景,帝辛微微皱眉。
见少女不再说话,老者面露满意,接着匆忙转身,再次换上那张和蔼神情,躬身持手,做了一个近年来刚刚传开的商朝贤礼:
“小徒年幼,不识礼节,烦请公子千万莫要怪罪。”
帝辛又盯了一眼浑身灰蒙蒙的少女,目露思索,随后才看向老者,略带审视地淡淡开口:
“无碍,说说吧,你们是何人?看起来并非朝歌人士,为何来此?”
突然间的询问口吻,像极了入城时的例行检查,令得老者微微一愣,不过他也只是纠结了一瞬,便老实作答:
“回公子,老朽确实不是朝歌人,老朽,来自东鲁之地,乃是一普通游学者,此行是前往朝歌求学,这女孩乃是……,乃是我游历时收的一名弟子,那鹰儿也是老朽早年所救,从幼鹰喂养长大,非是恶禽,多谢箭下留情。”
“年纪这般大,还要求学?”
一旁的黄姬听完微微皱眉,这样奇怪的组合,引起了她的警惕。
“呵呵,这位小姐说笑了。”
老者似乎早有腹稿,低声一笑,缓缓开口:
“犹记得一年前,大王曾与我大商读书人下谕:凡我大商愿以贤者自居的读书人,当敢于探索求真,即便活至老朽,也不可荒废思学。
“对此,吾也是深感其意,故来此求知。”
他以商王言语作论,若是一般朝歌客商听见,兴许一个高兴,真就给二人让路了。
不过,这次他面对的,终究不是一般客商。
“哦?说得不错。”
帝辛神色微东,看向老者的目光,升起淡淡玩味:
“不过我记得,子受王后半句还说过,倘若求索之路漫漫无期,更需着眼当下,不可因一己之私,误了亲友家人。
“如此年岁,带一小儿,从东鲁千里迢迢赶赴朝歌,原因,竟只是大王的半句话?老者家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儿戏了?”
老者面色微变,似乎没料到会碰上这种较真的倔脾气,稍稍低头,眼珠轻轻打转,似是在思索应对方法。
就在这时,天穹间忽然又是一声嘹亮鹰啸。
陌生的叫声引起众人注意,老者率先打量完四周山林,猛地抬头,对着帝辛大惊失色道:
“坏了,应当是来食不小心闯入那畜生的领地,它要来报复了!来食生性温和,必不是那禽兽的对手啊!
“公子,来食向来跟我并行,还请放我过去,待出了这片区域,我再与各位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