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稍稍睁眼,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是……杨垂青……”
“你说你入门了?打一套枪给老夫看看。”
“是,李师!”杨垂青拿着一杆红缨枪,对着眼前的木桩快速刺出。
在补足了最后的十五点后,杨垂青心中明悟,要将基础枪法练到入门极致,便是要一口气用尽全力,全神贯注使出招式。
七枪之后,木桩上出现了七道裂缝。
李师这才从竹椅上坐起了身,而后又站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杨垂青:“这是你今天到武馆的第八天?”
杨垂青喘着气回答道:“是,李师。”
“寻常人练枪,一个月能入门,那是普普通通,半个月入门,那是可造之材,十天之内,那就算练枪的苗子,五天之内,那就是练枪的天才。”
李师好是自言自语一般,而后走到杨垂青面前,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一捏,杨垂青顿时感觉自己身子都麻了,没了知觉,不过片刻后,李师就松开了手。
“莫非是老夫看走眼了……”
似杨垂青这等来学武的孤儿并不少,但每一个人他都会亲自看一眼,看看根骨资质,那日看杨垂青,分明看到杨垂青根骨资质都一般,只是看了一眼。
可是这木桩和枪矛痕迹做不了假,杨垂青以前也没有练枪的痕迹。
“此子对枪法契合度比较高?还是悟资高?”
不过,终究是个好事,他也没深想太多,只是对杨垂青道:“如今你枪法入门,可愿拜老夫为师,正式成为凌山枪武馆的弟子?”
杨垂青二话不说,当即跪地磕头:“弟子杨垂青,见过老师!”
他在寒风大雪中挨冻这么多日,不就是为了现在么?
李师捏着下巴胡须,脸上也有了表情,有了淡淡微笑:“好。”
“去取弟子装来,再去取八十两银子过来。”
身后的丫鬟和杨垂青皆是神情一怔。
李师爱财的事情,那可是众人皆知,进了他库房的钱,就不可能再出来,现在却是要拿钱给杨垂青?
见到杨垂青的表情,李师捏着胡须淡淡道:“你杨家为朝廷满门忠烈,唯剩你一孤儿,一百两银子是你学三个月枪法的学费。”
“起初,老夫不看好你,也不认为你能在三个月内入门,便收下了镇抚司转交过来的一百两银子,毕竟老夫开武馆也有规矩。”
“但是你现在八天入门,更是拜老夫为师,天地君亲师。”
“退你八十两银子,合情合理,老夫也做不了那等吃绝户的腌臜事。”
“明儿一早为师再带你进内院传真武。”
杨垂青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出,接过黑衣弟子装换上,又拿过那张八十两的银票。
他临走时,身后还响起李师的声音:“你今儿个还未吃晚饭吧,要不要再揣一些肉条回家?”
满门忠烈,孤儿又带一义妹被吃绝户,这等情况下还未卖妹换钱,如今又证明了自己的天赋,李师终究是起了一点恻隐爱才之心,同时也是笼络杨垂青的举动。
武馆是他的地方,任何一点动静,哪能瞒过他的耳目?此前,杨垂青偷拿肉条回家,他这才找人调查了一下杨垂青的情况,而后对杨垂青这般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主动点破,反而是一种拉近关系的举动。
杨垂青表情一僵,转身又进了外院厨房拿了一些肉条和白米,这才步伐匆匆的赶回家,而此时,已经彻底入夜。
回到家外,杨垂青敲了敲门,道:“小弥,是我,开门。”
片刻后,杨垂青才听到小姑娘压抑不住的哭声,而后从屋子内跑出来,将门打开扑到他怀中:“青哥,我好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杨垂青今天回来的太晚了。
“我好害怕那些坏人。”
苏沉弥哭的梨花带雨,表情虽有变化,但身子还在因为恐惧发抖。
“不怕了,不怕了。”杨垂青安慰道:“以后都不怕坏人了。”
“是么,倒是有些日子没瞧……”风雪中,杨安走了过来,看清楚杨垂青身上的衣服后,瞳孔陡然一缩,脸色阴沉下来,连话都没说完,拂袖转身离去。
怎么可能?这小崽子就成了凌山枪的正式弟子!要对付他,将苏沉弥得手,要再重新计议一番。
看着杨安带着难看脸色离去。
“呼。”杨垂青长吁出一口气,脸上再也撑不住,露出疲惫之色,而后是自然的笑容,他轻轻抚摸着苏沉弥的后背道:
“饿坏了吧?我们去做饭吃,今晚有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