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大官人名字叫做西门德清,家中原是城中大户,自小好些弄拳使棒的法子,跟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混在一起横行街市。
长大后西门德清的父母故去,他借着汴河的地利,顺利的做了个牙人。
此人头脑灵活,又有些手段,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财。
之后便就建起这处庄子,广招人手,是县城地面上有数的几个人物。
…………
这一日西门德清坐了艘船,从对岸回庄。
看着前面村庄在望,西门德清对着船上的人闲聊道:“前几日有一个宋老四,说是在京城里犯了事情,前来投奔我。”
“这人颇有些手段,我也算是听说过他的名头,便留了他在庄子里吃碗饭!”
坐在西门德清身边的一个昂扬大汉回道:“什么腌臜手段,听人说这个宋老四是个善偷盗的,在京城盗了几家富户,走了风,漏了怯,被官府追捕,才四处逃窜。”
“他来投奔官人,必是看我们这里地方繁华,多的是生人,便于隐藏才躲到这里来。”
“大官人,不是我说,这种犯了案的人最容易出事,早早的赶他走,莫要被虚名所累,才是正理!”
另一人也劝道:“虽然藏这么一个人对于大官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种人定然不肯安分,早晚惹事。”
“留下,不值当!”
西门德清笑道:“你们晓得些什么!宋老四盗了几家富户,身上不知多少金银,既然煮熟的鸭子飞到了我手里,又岂能让他再飞走!”
“我与他非亲非故,留他在庄里,自然是有用意的!”
其余几人听了,拍手叫好,才知西门大官人早有安排!
柴军将跟西门德清是莫逆之交,两人一起做过不少买卖,宋老四找到他那里时,他便就动了这心思。
只是这些人吃的是这碗饭,顾及道上的名声,才介绍到了西门德清这里来。
这几日西门德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这才带了几个兄弟回来,准备向宋老四动手。
那处庄子是西门德清所有,庄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眼线,在那里做事,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岸边,大柳树下系了小船,几个人跳上岸来。
西门德清一路进了自己家门,早有庄客在后院安排下酒席,几个人依次而坐。
正要吩咐人去唤宋老四,庄里管事走上前来,拱手对西门德清拜道:“官人,昨日衙门在庄前揭榜,说这周围水潦是无主之地,要招人耕种,官人兼着里正,该是要去衙门一趟的。”
西门德清吃了一惊,忙问:“这一带正处汴河和涡水之间,到处都是河汊水塘,下雨便是汪洋,如何能够开垦成粮田?哪个官人如此不晓事,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管事回道:“听说是州里新来一个从事,住在这一带监督漕运,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那位大人说在巡检寨里等着,要这一带的里正到寨里去见他,商量此事。”
“但是这一带只有我们一处庄子,除了官人,他又跟谁去商量?我们庄里不种田地,又何必去理他。”
西门德清道:“话不能这样讲,在这一带垦田,不说能不能种出粮来,只说人来人往,我们许多事就瞒不住人了。”
“这个官也是个不晓事的,怎么想出这样的主意?”
说完,西门德清挥手让管事离去,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在西门德清看来,这一带是种不成地的。
地势低洼、没法排水不说,由于多年内涝,露出来的土地也多盐碱,什么庄稼能长?
以前西门德清正是看中这种地利,才把庄子建在这里,四周荒无人烟,很多事情就好做多了。
一旦开始垦荒,好多事情都要暴露出来。
出了这件事,西门德清只好暂时先把宋老四的事情放下,想着怎么去衙门应付此事。
…………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李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住在巡检寨里。
虽然不似对面县城繁华,却胜在人员关系简单,跟地方没太多牵扯。
不管是说什么、做什么,都简单方便许多。
李元又分了一半的寨主厅做自己的办事之所。
第二日,李元便上书,要在周围招民开垦。
按照在李承家里学习时看的治水之法,再结合前世见识,详细列出了治理水涝的办法,送到州里去了。
州里官员甚是稀奇,都知道这一带内涝严重,好地尚且经常被淹,更何况是李元要开垦的土地。
对于李元提出的办法,众官员也是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知州刘海看在李元是李家公子的面子上,力排众议,同意了提议。
不过却没什么经费拨过来,只是允许动用永城县的一年税赋,由州里垫上。
...
永城,寨中。
处理了一些公务,李元对一边的展昭招手道:“榜文已经出去几天了,让附近里正前来,商议募民垦田的事,怎么人还没有到?眼看就要秋后了,专等闲时开田,岂能任由他们拖下去!”
展昭拱手回话:“官人,这里除了码头那里,便只有一处庄子,是西门德清的,这人也是此地的里正,我派人催过,都说他到城里办些事情,这几日不在庄里。”
李元点了点头,摆手道:“再派人去催一催,不能任由他拖下去。”
展昭起身,安排了个公人去西门德清庄上,让他速到巡检寨里来。
安排了人,展昭回到李元案前,面露难色,委婉地劝说道:“官人,这一带虽然地方不小,也无人家,若能开垦出田地来,定然是造福地方,也算是件大有功德之事!”
“只是这个地方地处两河之间,河汊纵横,陂塘众多,只怕开田不易。”
“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早已想好了,正是要在两河之间,陂塘才好引水。”
“前两日我查看过地形,虽然汴河有泥沙淤积,但这一带还是远高于河面。有此一条,便就可以垦田。”
前世李元是农村长大,对于村里的土地治理有些印象,知道这种低洼地应该怎么治理。
概括起来说,就是以排水为主,多建条田、台田。
只要舍得用功,改造这种土地不难。
但现在难的是手里起动资金不够、人力不足,这几天他正在想办法。
展昭还是有些犹豫,想了一会,小心地说:“大人,莫嫌小的多嘴,若能垦出田来,自然是官人的功绩,只是此事做起来着实不易,而且用人用钱不少,着实是难做,官人到此地监督漕运,何必在这上面用功?只要确保汴河无事,那便万事大吉。”
李元看了看展昭,心中暗叹!
这话说的,和你名字不匹配啊!
李元叹了口气,说:“话虽如此,但这些日子,我总忘不了宋三在我面前杀人的样子,当然,他已是个必死的人,无人救得了。”
“但我既到了这里,便需尽力把他家里的冤案查清,让他走得安心,我也顺便求个安心,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不得不去做了。”
“此事跟大人垦田有何关联?”展昭一脸茫然。
“你们查访多日,还没有看明白?这一带那个西门德清一手遮天,除了那一处码头,全是他的人,根本无处下手。”
“但我只要垦田建起几处庄子,便好似庖丁解牛一般,查清西门德清底细,便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