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八年,六月十五,清晨。
皇城内,司礼监正堂。
一名身着青袍的内官跪倒在地:“公公,近两日所查访之事件已整理在案,请公公过目。”
内官名为阮伯山,正六品奉御,掌东厂多年。但此刻厂公竟恭恭敬敬跪直身子,拿着禀贴的双手仍细微颤抖着。
“嗯。”
阮伯山身前,一人背手站立,听见禀报,方转过身子。
此人约莫四十来岁,面白无须,看似普通,但双眼偶尔闪过的精光,让阮伯山不自觉地低下头。
这正是当下权倾朝野的内廷第一人——司礼监掌印王振。
接过帖子扫了眼,王振便收回目光:“些许小事,就按老规矩办吧。”
“这?”阮伯山茫然抬头。
禀帖中,除了给王公公小侄子王林所做所为添油加醋,其他皆鸡毛蒜皮之事。
况且王林做的是大明开国近百年来从未有过之奇事,这难道也按老规矩放过?难不成王林小儿重新得宠了?
正当阮伯山盘算之际,王振突然问道:“对了,让你派人跟着咱家那不成器的小侄儿王林,他最近如何?没再捅娄子?”
“这?”阮伯山茫然的脸上变得有些僵硬。
“阮公公呐,别老这这那那的,好歹是侍候过宣德皇爷的老人了。”
王公公似乎心情颇好,他缓缓坐回太师椅,目光再度投向手中的禀贴。
忽然,“啪!”的一声闷响。
只见王振一拍桌子,怒道:“这胆大包天的小畜生!竟敢毁坏校场!”
“还强占民田、欺压百姓!”
话音未落,王振好似想到什么似的,干瘦的身子如弹簧般从椅子上蹦起来。
“万岁爷刚下旨,后日亲临校场观看比试,这小畜生,若惊了陛下,非打死他不可!”
“你带人跟咱家亲自去!还有,都换身衣服,咱家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太监的高声通传:“陛下驾到!”
……
京师安定门外,后军都督府校场四周,两百余力工正挥汗如雨,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说是校场,不过仅用于每年天下卫所世袭武官的集中比试,百多亩大小,较宣武门外演兵用的大校场小太多。搁在后世,也就跟小学操场一般大。
此时校场周围,除点将台所在的北面,其余三面皆搭了三层简易看台,将校场围得严严实实。
王振口中的“小畜生”正站在官道旁,指挥往来的大车将木板卸下。
从一名退伍后入职银行的小年轻,莫名其妙来到大明朝,融入这具同唤王林的十六岁躯体,已一年有余。
作为王振的亲侄儿,能享受常人难及的富贵。可六年后土木堡之变,叔父王振身死,王家灭族!
好不容易来到这一世,却只剩短短六年,让王林好不甘心。
越过前方京师高耸的城墙,王林心思百转千回,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便宜叔父王振嫌弃以前的王林只会花天酒地,仅为王林讨了个没实权的锦衣卫带俸百户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