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圆领便袍的中年文士,正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只是便袍被浆洗日久,变得有点发白,领口处磨破不少,也未缝补。
“砰砰砰!”
房门轻响。
中年文士皱了皱眉,放下手中毛笔,唤道:“进来!”
来人匆匆闯进房门,一见中年文士,便跪倒在地,嘴里高呼:“叔父!侄儿昨日闯祸了!”
“嗯?”中年文士轻嗯了声,脸上却无惊异之色,只不悦地说了句:“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得借着本官的名头四处招惹是非,你却不听!”
说着,中年文士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道:“说吧,这回又闯下什么祸事?”
“叔父,侄儿前阵子听闻锦衣卫在刑部衙门十分跋扈,便想着代叔父整治庙市街中那些锦衣卫私下里的家业,谁知,谁知竟遇上司礼监王振的小侄儿!”
“什么?”中年文士脸色骤然变得僵硬:“我堂堂刑部尚书,用得着你去瞎胡闹?”
原来屋中二人正是刑部尚书王质,与他的侄儿王二狗。
“叔父,侄儿一时好心,没想到这王林却极为凶恶!见了侄儿便恶言相向,侄儿争辩两句,他便将侄儿毒打一番。”
王质唰地站起来,本欲斥责自家这惯会胡闹的侄儿,却见他两颊还带着未消散的红肿,心中有几分不忍。
沉吟半晌,王质缓缓坐回椅上。
“二福,以前你在庙市街左近胡闹,叔父我都不计较,可事关司礼监和锦衣卫,你必须得如实讲来,不得有半分隐瞒!明白吗?”
说到最后一句,王质的话变得无比严厉。
谁能想到,在庙市内横行霸道的王二狗,真名竟是王二福。
不过这时的二福,早没有往日的志得意满。
昨日与司礼监掌印王振的侄儿起了冲突,他便知不好,担心不知何时会被人丢进锦衣卫大狱中,只养伤一晚便前来叔父王质家求救。
王二福小心翼翼地将昨日庙市内发生的事说了遍。当然隐去了他索要例钱等细节,只说随同西城兵马司人等前往庙市巡查商贩,却被王林无端殴打谩骂。
能以区区举人功名,一步步走上正二品的刑部尚书高位,王质绝非好糊弄之人。
听完侄儿的话,王质心中已经有数。
只要王林当街仗势欺人属实,他便会联合僚属好友弹劾王林。
至于侄儿的小心思,王质倒不放在眼里。
想着王林竟敢当街直呼他的名字,王质本来淡然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
此子不仅大闹刑部衙门,如今胆敢当众无所顾忌地问出“王质算什么东西”,当真将刑部不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跋扈得很!
“哼!”王质不禁冷哼一声,挥退自家侄儿,重新取过纸笔书写起来。
忽然,敲门声再次响起,是王质家仆的声音。
“老爷,方才门外有人递来封书信,只说转交给老爷便是。”
王质一听,眉头紧皱:“送信的人在何处?”
“那人只给了咱们这封信,就匆匆走了。”
“哦?若是为人犯说情,或托人办事,便不用送进来。”
“送信之人倒未说信中所为何事,只说老爷看过这封信,就知道这信有大有用处。”
王质沉吟片刻,吩咐道:“送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