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观历史,五代至宋初这近百年,所谓的隐储能够顺利继位的,也就郭荣一人,便是再算上继位过程存疑的高粱河车神、艳照门祖师、开天神斧、绝命毒师、微操达人、运输大队长赵———————————————————————光义,也就两人而已。
换言之,在五代争储绝对是要比康麻子一朝的夺嫡更为凶险的。
这且不谈,退一万步讲,即便是通过了夺嫡之路上的重重关隘,杀出了重围,就能顺利继位吗?
不见得!
这是残唐五代,兵强马壮者为天子的时代。
偏偏,这好像又是时下唯一能逆天改命的机会,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友文、友珪、友贞这哥仨儿靠不住。
一时间,朱友孜脑海中千般念头翻滚不休,心绪纷乱如麻。
沉思好大一阵,他才收敛起杂念,郑重其事的向李公亮作揖施礼道:“甥儿惶恐。”
所谓言多必有失,虽是亲亲的舅甥,但朱友孜终究是没敢明确表态。
那厢,见外甥顾左右而言他,李公亮也有些生气了,他轻叹了口气再度提点道:“大争之世,先谋者,先得其利,八郎你当真不懂这个道理吗?”
话说李公亮之所以撺掇朱友孜参与夺嫡,自然也是有私心包含在内的,又或者说也是纯粹的无奈之举。
如今李氏一族虽有家訾巨万,可是在朝中却无太深的人脉根基,朱温在世的时候或许会念在他是汴军元老,元从宿将的份上对李家有所照拂,但其人一旦故去,其继任者还会对李家另眼相待吗?
答案是肯定的。
绝不会。
非但不会,说不定还会来一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戏码,但如果将来是亲亲的外甥来继承大业的话,那就不存在这么些个隐忧了。
不得不说,李公亮还是有几分魄力的,作为外戚,既然不可避免陷入到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那么索性就下一注子儿吧。
这么做,风险是大了点,但回报也高。
闻言,朱友孜终于抬头,迎向了舅父饱含期待的视线:“甥儿虽有此心,奈何力不足耳。”
话音落下,李公亮顿时一喜。
外甥友孜这话乍听是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萌生了退缩之念。
但若是细细品磨,就能听出他所表达的另一层意思,外甥势单力孤,需要舅舅鼎力相助才行。
而这,恰恰是李公亮一直渴求的结果。
却见他捻须大笑道:“八郎你有此心便足够了,舅舅虽于朝中无甚根基,但财力却是充盈,你若是缺银钱使唤了,尽管言语。”
“谢舅父厚爱!”朱友孜起身,郑重朝李公亮坐着的位置一拜,接着便道:“只是二哥友文素来为父亲所钟爱,三哥友珪于诸亲子中年纪最长,四哥友贞是嫡出,各有所长。
而且他们三人都已经在朝中任事,有了班底根基,我却还是白身,想要后来居上怕是难如登天,舅父心里也当有个准备。”
闻言,李公亮眉梢微动,略作迟疑后他摇了摇头,朗声道:“舅父心里自然有数,倒是你,太过于妄自菲薄了。”
“大王钟爱二公子是不假,但他到底不是亲生又非我族类,再加上多年来一直在后方主持征赋聚敛,做文士之事,众将未必喜他,亦未必服他。
三公子虽能言善辩,聪明灵巧,然其母不过是亳州一营妓,大王若是让他嗣位,必会令天下人所耻笑,以我之见,他是诸公子中最没有希望继位的。
至于四公子,他虽是大王元妻张氏所生,于礼法上为嫡长子,然其人性情暗懦,又无经世之才,时间一久,大王必定能看出他无力承宗庙,从而另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