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颜受伤很重,还有大面积烧伤,药敷在伤口上极疼,哪怕她疼得发抖也没有吭过一声。
坚强得让沈银霜既心疼又难受。
别看宋清颜入门已经有十三年了,可是她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
相依为命的恩师突然离世,还没有从悲伤里走出来又有人上门侵吞遗产,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沈银霜生怕她做傻事。
沈银霜第一次见宋清颜还是十三年前玄贞领着她上明水行台的时候。
那时的宋清颜很小很瘦,一件寻常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地肥大。
她梳着两条羊角辫,牵着玄贞的袖角笑得很灿烂,哪怕是被一群不懂事的师兄师姐笑话丑,笑容依旧没有变过。
宋清颜哪里丑了?
她的五官其实很端正,只是没有什么特色,扔在人堆里不太容易找出来,再加之她不如一般修行之人那么白皙,在众多师姐师妹的对比之下就成了“丑女”。
丑也罢,美罢也,不过是一付臭皮囊,百年之后还不都只是一副白骨。
相比宋清颜平凡的容颜,她有一双极美的手,修长匀称,滑若无骨,沈银霜曾在远处见她练习针法,优美得如跳舞一般。
众人只知道宋清颜丑,却不知道她在学医上有极高的天赋,四年前正是在她的帮助之下,沈银霜才真正掌握了“归元三针”,在药宗有了立足之地。
对宋清颜来说当年的指点只是举手之劳,但沈银霜却觉得那是莫大的恩情,值得用一生相报。
伤势很得不错,过了一个多月宋清颜就能下床了,只是下床之后沈银霜就寸步不离得跟着她,在她望着隐雾峰发呆的时候更紧张要死,好像怕她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来。
宋清颜知道沈银霜紧张是因为关心她。
这两个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宋清颜嘴上没说,却一一记在了心里。
“师姐,叹气会变老的,你放心,我不会再莽撞轻贱自己的生命了。”
沈银霜似乎一直在等着她这句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那颗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安稳落地了。
“死丫头,现在学会挤兑师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沈银霜举起手要往宋清颜的屁股上拍去,最后没舍得往下拍,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本来怕你一直呆在屋子里闷,想带你出去转转透透气,既然你这么会给自己找乐子那就算了,嘿嘿。”
“别,师姐我错了!”宋清颜连忙认错。
沈银霜又好气又好笑:“带你出去一是散心,二是躲避方子期的纠缠。三呢……师姐我的灵石快用完了,得出去挣灵石。”
沈银霜说得极为坦荡,也没有因为自己穷而感到丢脸。
她本来也不富裕,给宋清颜治伤用得都是好药,两月下来积蓄已经见底。宋清颜虽然能下床了,但是要康复后续还需要大量治疗,没灵石可不行。
把宋清颜一个人留在宗门里沈银霜不放心,所以打算带她一起走。
“外务堂发布了去潭石镇坐诊的任务,报酬还不错,潭石镇在东南方,那里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很适合养伤。”沈银霜对宋清颜说。
“都听师姐的。”对于她的安排,宋清颜没有异议。
药宗在始初城每个镇都设有医馆,这些医馆平时由外门弟子打理,定期会有内门弟子去坐诊执行任务。
药宗在外面设立医馆,除了可以增加声望,还能为为下山历练的弟子们提供一个栖身之所,可谓是一举两得。
宋清颜正是长新肉的时候,肤色很不均匀丑得简直没法看,她在斗篷上围了圈黑纱戴上,除了避免嫩肉晒到太阳,也是怕吓坏小朋友。
清晨时分云雾未散,明水行台在袅袅青烟中若隐若现。大清明钟的钟声从归天殿传入宋清颜的耳朵,人一下精神起来。
这口大清明钟是师祖爷爷留下来的一件法宝,有清神凝气的功效。
大钟被悬挂在归天殿中,每日清晨定时敲响,随着钟声传来的还有颂经的声音,钟声和经文回荡在明水行台的上空,弟子们心境空灵修炼起来也事半功倍。
所以明水行台的弟子,不管是药宗也好,还是剑宗也罢,基本会选择在钟声敲响的时候修炼。
路上走得人很少,偶有几个人路过,都会不自觉朝宋清颜看两眼,看过之后又迅速撇开。
宋清颜倒是很从容,她从小被人指指点点惯了,这点异样目光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她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目光中除了嘲讽之外,似乎还多了那么一点点畏惧。
宋清颜纳闷,她有什么好让人畏惧的?
难道是因为她一怒之间把自己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