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冷笑道:
“你一介弱女子,责罚什么?”
潘金莲暗暗松了口气,正要拜谢,又听林冲冷冷的道:
“拿了银两,自己去吧!”
一听这话,潘金莲顿觉眼前一黑,万料不到,她机关算尽,不惜自污清白,这汉子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要撵人?
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婆娑而下,一声不吭,磕了三个头。
就爬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向门口,待推开房门,“吱呀”一声,这才惊醒过来,抹了把泪,回过头来,哽咽道:
“恩公保重!”
林冲一阵无语,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走,在这贼寇满地走的水浒世界,半夜三更,一个小美人,怕是要肉包子打狗了!
喟然一叹,道:
“且慢,我还有一事不明!”
潘金莲关了门,怯怯的走过来。
林冲问道:
“我就要落草,你非跟着,图个什么?”
等了半天,却不见回话,林冲抬头一看,却见潘金莲俏脸一片绯红,脸上泪痕未干,一双妙目却是迷蒙一片。
脸一黑,低喝一声:
“要说便说,不说便去!”
潘金莲浑身一颤,“噗通”又跪了,赧然道:
“莲儿不知廉耻,这便都说了……那日张老爷作恶,莲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期官人宛若神灵降世,惩治那厮,救了莲儿。自那时起,莲儿这一颗心就在官人身上了,官人要落草也好,逃亡也罢,但允莲儿服侍左右,当牛做马,也心中欢喜……”
只见了一面,你就这么演,不出戏么?
林冲捱了一记糖衣炮弹,但他早知道潘金莲人设,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暗暗警惕,遂转过话题问道:
“你曾读过书,想必家中不凡,又如何至此?”
潘金莲神色一黯,凄然道:
“家父也曾在京师为官,只是莲儿九岁时,遭了官司,一家人或杀或贬,这十三年来,莲儿被卖了十九次……”
忽然抬头,苦笑道:
“若非官人让武都头来赎,莲儿便凑齐二十次了!”
卖了十九次,你咋不说八十一次呢?
林冲暗暗好笑,故意问道:
“你有如此容貌,哪家瞎了眼的,竟不愿收留?”
这一问,却似戳到了痛处,潘金莲眼眶儿一红,顿时滴下泪来。
“官人不知,正因这容貌,才屡屡恶了家主……所谓心有天高,命比纸薄,大致如此了,莲儿虽沦为奴婢,却还想着终有一日,等到家人来救,从不敢毁了清白身,十三年来,心灰意冷……”
说到这里,忽然一咬牙,忿忿的道:
“那日……官人未来时,莲儿万念俱灰,便想先从了,日后但有所乘,便害了那厮性命,好人不得善终,便做个恶妇!”
说了半天,就这一句实话。
潘金莲坦诚相告,林冲反而放下心来,他看《水浒》时,一直奇怪潘金莲的矛盾人设,既然能害武大郎,色诱武松,暗通西门庆,那当时在张大户府上,又为何抵死不从,落得下嫁三寸钉的下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也许症结就在这里?
“你起来吧!”
林冲信了几分,口气也舒缓下来:
“既然跟了我,且安心做事,却不能让你再受那委屈!”
我又不是武大郎,你倒是有这心机,却也得有动机不是?
他好言好语,潘金莲却绷不住了,十多年积攒在心里的委屈顿时喷薄而出,一把抱住他腿,樱口一张,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