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并非所有读书人都像赵有明这般虚伪,像他这样的小人只是少数。
那边,赵有明已经愤世嫉俗的,把李家上下全骂了个遍,上到李富商,下到一个小厮,说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看不起他,都对不起他一样。
林糯糯寻思着,人家小厮酸了,嫉妒他吃软饭过上好日子,也是人之常情吧?
况且这本就是事实,身为心胸开阔的君子,不应该坦坦荡荡的,不放在心上吗?
可他却记恨到现在,可见他本身心胸狭窄自私,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开阔。
赵有明说到激动处,已经疯疯癫癫的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快意不已:
“那老家伙看不起我?哈哈,趁着他病倒,不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吗?本草明言十八反——乌头反贝母,这二者药性相冲,那药方里有乌头,那我就天天给他熬贝母薏仁粥。
府中那些几个大字都认不全的下人能知道什么?哪怕知道,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二者相冲呢?
哼,一群愚蠢无知的蠢虫,哪怕是你,李大小姐,从小读书认字,读的也是些女则、女训、女诫没用的东西!我当时摆明了跟你说那是贝母薏仁粥,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说到这,赵有明哈哈大笑,笑得身体抖动,眼泪都飙了出来。
“哈哈哈……你非但浑然不觉,还感动得泣涕涟涟,直夸我有孝心,对你爹好,哼哼……”
李秋娘的面色一片煞白,整个人如坠冰窖。
林糯糯心下一叹。
这赵有明着实过分,仗着自己读的书多,歪点子都用到害人上头去了。
别说是教育落后的古代,哪怕是放到现代去,若是谁在吃中药,有人故意暗害,大家也是浑然不觉的。
实在是这是知识盲区,平常人若是不学医,哪能知道这些药物相冲相反的关系呢?
这人一旦想要害人,那必定是防不胜防。
“乌头反贝母,药性相冲,剂量到位,必死无疑!”
赵有明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并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当时那大夫也被我给买通了,哪怕诊出来什么,也会闭口不言。
每日吃药喝粥,那老头非但没有好起来,反而越病越重,是因为他真的身体不好吗?这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哈哈哈!是我做的,那又如何?你们有一人察觉吗?
你们不会怀疑是药的问题,只会觉得他到了油灯枯尽的时候,已经药石无医!”
李秋娘攥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双眼像淬火似的,怒瞪着赵有明。
原来她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确切来讲,是毒死的。
那相冲的药性,聚集的毒素每日在他体内堆积,日积月累下来,加上病重,可不是一命呜呼了。
“哼,还有李家铺子,那么快倒闭,也是我在从中作梗。”
赵有明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次性把事情都抖了个干净。
虽然当时头脑发昏,不小心被林糯糯套了话,但讲这些事情一吐为快,还是颇为痛快的。
李秋娘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林糯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作为安慰。
李秋娘回之感激一笑。
她多么可笑,连小妹妹一个尚未及笄的人都知道这些道理,知道她爹爹阻拦是为了她好,是为了她以后过得幸福,可她却浑然不知,一心和爹爹作对。
非但如此,还引狼入室,害死了爹爹。
她真不是个东西!
但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再痛苦忏悔也无用了。
只能报复了眼前仇人,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赵有明似乎看出了李秋娘心中所想,不屑的冷哼一声:“李秋娘,别在这痴心妄想,做一些青天白日梦了,你想要扳倒我?哼,做梦!”
赵有明的神情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和,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笑意,看向那被他吓到包厢一角的娇妻美妾二人,双眼里满是深情,柔声细语道:
“呀,吓着你们了吧,嫣然,晚儿,你们放心,我必定不会这么对你们的,你们要相信我对你们的情谊——”
两位美人瑟缩了一下。
而左相和侍郎的脸色铁青,同样很难看。
眼见妻妾不给自己回应,赵有明又笑吟吟转头看向左相和侍郎,“二位岳父大人,俗话说无毒不丈夫,你们应当不会觉得小婿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毕竟——”
赵有明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相比你们这些年做的事,小婿更是自愧不如,和二位岳父大人比起来,我这是小巫见大巫,想必二位岳父大人,也不会狠心至此,看着小婿我受牢狱之灾吧?且晚儿如今还有了身孕,咱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我溺水了,二位焉能独善其身?”
哦吼,赤果果的威胁和警告啊。
不过想来也很正常,作为朝中重臣,私下里总有些不干净的事情。
看起来,他们两个老狐狸的把柄是被赵有明抓得死死的。
瞧瞧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额头冒冷汗了。
虽然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苍蝇,但是一时却也没有表态,更没有半点想要替李秋娘做主的打算。
李秋娘见状,心里沉了又沉。
官官相护,原是如此。
怪不得说民不与官斗,怪不得那些权贵动辄打死无辜平民百姓,却能相安无事。
怪不得……
泪水再次模糊了李秋娘的眼眶。
赵有明敢如此嚣张,也是有恃无恐。
李秋娘哪怕揭露他的真面目又如何?
他捏着左相和侍郎的把柄,他们不得不保他。
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林糯糯差点笑出声。
这赵有明千算万算,却没有想过,她林糯糯的身份。
李秋娘的确很弱小,没有身份,没有钱,无处可申冤屈。
可她林糯糯,背后可是有亲戚靠山的人。
赵有明自以为稳操胜券,掌控全场,见李秋娘面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进行着最后的叫嚣,得意洋洋的宣告:
“我貌若潘安才高八斗,就是公主也配得,你李秋娘区区一个商人的女儿,算什么东西?”
这话不仅让李秋娘越发摇摇欲坠,也让左相和侍郎的表情越加难看起来,连带着两个美人眼中,都浸着泪光。
这话不仅是侮辱了李秋娘,更是在打左相和侍郎的脸。
林糯糯摇摇头,这赵有明好大的胃口。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尚公主,啧啧啧,给他美的。
在赵有明得瑟之时,林糯糯举起双手拍了拍,一队士兵便从包厢外鱼贯而入。
随性的还有一袭玄衣,缓步而来的凤不言。
凤不言眉眼冷峻,眸色幽深,极具压迫感。
随着他进入包厢,包厢里的气压仿佛都在极速下降似的,让人只觉得压抑万分。
“阿言哥哥,他谋害老丈人,还抛弃糟糠之妻,并且还犯了重婚罪,按照王朝律法,该如何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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