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管事接了那封书信后,当即便动身往宝光院赶去。
宝光院归属世家一脉,一路上倒也无人会来为难于他,仅三个时辰傅管事便已是拿着院中所发放,装有修道资物的乾坤袋赶了回来。
高若望自傅管事手中缓缓接过乾坤袋,随后起意往里面一瞧,粗略一观,约莫有灵米果蔬万斤,五行神砂百余斤,法符百张,下等灵石十枚,上好宽袖道袍、冠带、鞋袜各三套,金铜养气炉一只……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便是一些散碎日用物件了,他暗叹不愧是真正的修行道派,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明气宗族也能每月领得这般多的外物。
宝光院所发放的这些修道外物,并非是为他一人所发,而是为他所代表的高氏所发。
眼下族册之中仅有他一名明气境修士,若是待日后出得第二名,又或是他功行有所突破,那么这些下放的修道外物还会有所提升。
高若望仔细瞧了眼那些法符,发觉这些法符虽然数目不少,但是实际上大多皆是些只能起到辅助之用的符箓,真正能够用来攻敌的符箓仅仅只有六张雷击符。
沉思了一会儿,他自里间将六张雷击符和十数张驱云驾雾符一同取出,与先前在静室内写下的另外一封书信交道傅管事手中,同时开口嘱咐道:“我祖家所在先前已是告知于你,下来你可再去挑两个伶俐点的弟子与你一同前去,这些法符不必节省,该用便用,定要将书信送至。”
傅管事连忙将手中的一叠法符收好,恭敬道:“小人定当全力而为,将老爷的书信送到。”
高若望微微颔首,道:“去吧。”
傅管事恭敬一礼,便退了下去。
盘榕村离斗岁宗山门所在虽有千余里远,可傅管事到底还是修行过的,又有六张雷击符在手,此行应当无碍。
随后他又将门口的两名值役道童唤了过来,让其去将山中的杂役弟子尽数寻来。
两名道童当即点首称是。
如此又是半个时辰后,除却傅管事以及两名值役道童外的六十九名杂役弟子已是尽数来至殿前。
高若望站在殿上看有两眼,便开口言道:“药园由何人看管?”
话音方落,立有四名杂役弟子上前一步,开口应道:“回上师,是由我等看顾。”
高若望道:“且将园中所种灵药报来与我听。”
四名杂役弟子中立有一人道来声是,随后开口道:“应芳树、百气芝、晃金果………”
待其人将药园中的诸多灵药尽数承报出来后,高若望不觉微微摇头,这些灵药对于未曾修行过的寻常人还好,尚能起到几分延年益寿,固本培元的作用。
可在他这等真正的修道人眼底,就有些不太够看了,这等外物对他而言虽然确有一定的补益之用,是上好之珍羞,若得常食,也能起点不少助力。
只是花费这么大代价来获取这些微润滋养,究竟值不值得,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便如那晃金果,此物每隔三十载方才结一轮,一轮不过九枚,遇金而化,表露金霞,修行金属之法者服食此果后可得一缕金性之气,若是日积月累下来,待这金性之气达到万数时,能有助长神通道术威能之效。
可此果三十载方才结出一轮,一轮也不过九枚晃金果,便是大肆栽种此果,想要等到金性之气达到万数,却要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有这功夫反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去坐定修持,参悟神通功法。
他心下暗自思忖道:“果然都只是些不太重要的寻常灵药罢了,日后倒是可以设法寻觅一些药性上佳且较为容易养活的灵药过来栽养。”
随后他又开口将众人所负责职责尽数询问了一遍,将山中情况理得七七八八,方才把那乾坤袋拿出,将里间万余斤的灵米果蔬取出,令众杂役弟子将其搬于山中储藏谷粮之地中。
自他成功开脉,步入明气境后,已是不需要再通过吃食来维持身躯每日的消耗了,这些灵米果蔬自然也就对他无有用出,只能分润给这些功行粗浅的杂役弟子。
将乾坤袋中的所有东西皆是安置妥当后,高若望方才将一众杂役弟子遣了下去,往殿中静室闭门打坐而去。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唯有勤勉修持,方能有上进之望。
按照玄泽上洞宝妙真功所述,他如今若是想要继续修持下去,便需要先寻觅一处水气充盈之地,接引水气入体,以此磨练元真,融出明气。
只是这水气之地也是颇有讲究的。
正常而言,便是随意一条江川河流也是蕴含澎渤水气的,但其内所蕴含的灵机多寡,方才是决定这处水气之地究竟适不适合用来修持的主要因素。
若是灵机浅薄,便是接引水气,入了躯体,也难以用来磨练元真,且往往数百上缕的这等水气,方能抵得上一缕自灵机盈盛的江川河流中接引出来的水气。
并且这接引水气也颇为麻烦,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将江川河流中蕴含的杂气给一并接引了进来,从而坏了自身根基,端是风险极大。
高若望思忖一二,离忘山虽然在门中位置偏僻,周围被江水包裹,无有同门存在,可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眼下便可先以山外江水之中的水气来修持试试。
此处位于斗岁宗山门之中,且周围无有同道在旁,扰乱气机,其中所蕴含的灵机怎么也是不会差的。
拿定主意之后,他当即起身出了静室,随后来至山下,以禁制玉牌借助阵力,在靠近山脚处水面上开得一道阵门。
待他迈步上去,竟好似如履平地一般。
此时天色明亮,随着阵阵和煦清风拂过,江面上泛起道道浪纹,令高若望不觉心神为之一舒,抬眸往前一望,只觉远方高岳入云,山水天地皆是鲜明夺目,如染彩墨,满溢着无边绚烂之色。
他静静注视片刻,待心神安定下来,方才于江水之上盘膝坐下,默默运转玄功,按照功法路数,尝试采摄精气,接引水气入体。
高若望在江水之上坐有三日,随着玄功徐徐运转,今日即将熬练出第一缕水气。
随着耳边响起阵阵浪潮奔涌之声,四周顿时玉浪腾起,白沫翻飞,几若湿入骨髓的水气被他一吞一吐的气机引入躯壳之内。
他的精神顿时变得无比集中,先是仔细检查一番,确认这缕水气之中并无杂气掺杂进来后,方才放下心来,将其往经脉各处引导而去,来回冲刷涤荡。
在这个过程中,一丝丝元真不停从内窍中被逼出来,与这缕水气一同被慢慢化去,最终化为一丝丝氤氲灵气透出。
若是水气够多,便能如此反复重复,待所化灵气越聚越多,最终化出一道“乾灵清气”出来。
只可惜仅此一缕水气,却是远远不够的。
待这缕水气彻底化去,高若望反观内视,只见一丝丝清亮如水的氤氲灵气在丹窍穴内来回游走不停,但片刻后竟然又有几丝灵气重新钻回了内窍之中。
他目光闪动,这并非是他功行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水气稀薄,后继无力的原因。
若是接引而来的水气能做到源源不断,后继不绝的程度,至多只需要月余时日,便能成功化出第一道乾灵清气出来。
而照眼下的情形推算的话,恐怕要足足花费三四个月的时日方能将第一道乾灵清气化出,却是要凭白浪费不少时日。
只是目前除却此处以外,高若望也想不到有何处更为适合他修行此法。
这江水位于斗岁宗山门之内,灵机已经是远胜外间的江川河流了,若是要寻觅一处灵机更为兴盛的地界,以他眼下的功行却是千难万难的。
反倒不如就如眼下这般,按部就班修行,以水磨功夫将那第一道乾灵清气运化出来。
而且在方才接引水气的过程中,他却发现了其中不少奥妙,再与玄泽上洞宝妙真功中所记录的法门对照一番后,顿时发觉这以水气磨练元真也是有技巧的,并非是表面上那般简单。
无论修行何等道书,在明气期时,不外乎是磨化元真,练出灵气,但是各自的侧重却各有不同。
有的道书重在一个“炼”字,注重的气机本身的磨练修持,而对法门运用只有寥寥几笔。
而有的道书则注重的是一个“法”字,主要讲究的是灵气磨练出来后如何运转腾挪,生出变化。
玄泽上洞宝妙真功这门道书则注重的是一个“绵”字,其不重法门,也不重气机挪运,只讲究如何让法力气机绵长不绝,以一身雄浑法力塑就无可匹拟的大势,生生压垮敌手。
这以水气磨练元真也是同样的,既然一缕水气无法一气将那乾灵清气运化出来,那便接引入窍的水气尽数积蓄起来,待其蓄至接无可接,引无可引之时,再如破坝冲关一般,一气将灵气全数化出!
不过这样做虽然能够避免灵气倒回窍穴,浪费时日,但是风险却无疑是更大的。
毕竟经脉窍穴本就脆弱,即便开脉之后躯壳受元气滋养,也同样是经不住胡乱摧拉的。
尤其是这等蓄势之法,更是容易出问题。
高若望通过玄泽上洞宝妙真功的法门虽然摸索出了这等巧法,但也不敢胡乱而来。
他索性也不回转洞府,就坐在江水之上,一边按照玄功运转起来,熬练水气,一边按道书上所述,钻研蓄势破关之法。
如此又是一连五天过去,待他定坐至此后的第三缕水气被接引入体,与经脉内窍里的元真一同化去,他忽然将体内缓缓运转气机一变,却是已经将那蓄势破关之法给运使了出来。
有着先前数日的经验,他现下已是逐渐有了把握能够在不损伤经脉的情况下将这蓄势破关之法顺利运使出来。
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高若望都一直在这江水之上定坐,潜心修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