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十里坊的时候,勉强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的苏白,信步走在长街上,也有了看景致的心思,偶然间看到同福客栈,福威镖局等字样的时候,也会悄然一笑。
这迥然不同的风貌,前些时日倒是没有细看,这大街上,终究是普通人居多,偶尔驻足观察那些武馆片刻,才能瞧见肌肉虬扎,目露精光的汉子进出。
各家武馆弟子,不是强壮至极,便是携带刀兵,目光凶狠,动作敏捷,一身气质,都相当有侵略性,只需看一眼,便知晓好惹。
那镖局镖师,比起来年龄更大些,一趟来回,人数不少,让苏白印象深刻的便是那镖头,瘦骨如柴,却手持一对铁锤,敞开的衣襟,还能瞧见伤疤纵横。
街这边,流连的是普通人,街那边,是刀口舔血的汉子,若非有心观察,隔着一条街,就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茶棚下,茶博士给苏白添了热水,看了许久的苏白喝了几杯茶,才站起身丢下三个铜板,往十里坊走去。
城北七十二坊,每一坊又囊括几条长街,不少院落,越是靠近内城,越是繁华,越是靠近外城,越是破败,墙角根下,更全是乞丐流民搭建的窝棚。
苏白的住处,是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临到门口,才发现隔壁大门口站着一个壮硕青年。
隔壁住的原本是一对母女,只是匆匆见过几次,那老妇人时常拿着竹杖探路,出门都被小娘子搀扶着,想来是有眼疾,苏白住了半个月,进出门,倒是没见过这青年。
注意到苏白的眼神,他反倒是笑着先开口:“兄台勿要多心,家母与家妹住在此处,某并非歹人。”
又听到木门打开,探头的小娘子喜悦的喊着大哥,苏白点点头回应一个笑容,拿着钥匙打开院门,他不愿多事,便是那隔壁小娘子,他也未曾搭过话。
关了门,整理着何先生给的信息,许久,苏白才擦干净石板。
“易血,易筋,易骨,擒猛虎,缚蛟龙。”喃喃自语的苏白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是何等力量。
唯一所见过的武者,便是那飞天燕子,亲眼所见,只一脚便踢碎了山魈坚硬的天灵头骨,听何先生的意思,也就是易血几成的程度罢了,那易血圆满的高手,又该是何风采?
这武道,倒是让苏白越发向往起来。
男儿尚武,骨子里流淌着的,不只是血液,还有那暴力基因,便是如今的苏白,身负大力,遇到不快之事,也想动刀子,多了几分以武犯禁的不理智。
只是对于武夫来说,这便是最快捷的解决问题方式。
“不学武还好,一旦学了,更要谨慎,细心,冷静。”比起当个普通人,都能料定,当个武者危险更多。
整理出何先生给的信息,苏白才擦干净石板放在一边。
才起身,便听见敲门声响起。
略微诧异的苏白,一只手放在身后,贴近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居然是刚才所见那青年。
“他来干什么?”疑惑的瞧了一眼隔壁,想了片刻,苏白才打开门,带着一脸笑容询问:“竟是兄台,不知这是有何事?”
年龄大致相仿的两人,带着差不多的笑容看着对方,苏白注意到了他腰间短刀,他也注意到了苏白的短匕。
都给默默给对方下了定义。
这年头,随身带着武器的汉子,多不会是干正业。
“在下徐青,听家妹说起,兄台刚搬来不久,特来拜访。”解释了一下来意。
知晓了对方来意,苏白打开门请他进院子:“某家苏明允,徐兄里面一叙?”
徐青摇摇头。
抱拳才继续说道:“徐某在城北街上混饭吃,不时常归家,家中只有孤母幼妹,远亲不如近邻,想托请苏兄有瑕,帮着看顾一二,免得有那歹人心存不良。”
苏白:“.....”
这徐青,也是个贯会阴阳怪气的。
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是几个意思,寥寥数语,带着威胁,带着警告,先说了自己是道上混的,再言明情况,最后,带出目的。
他苏白堂堂正正,一身正气,哪里看着像歹人?
“徐兄倒是个纯孝之人。”苏白笑了笑。
虽然话不好听,连消带打的,心意却是实在,苏白住了半个月,确实也不见他归家,留下这眼疾老母和幼妹在家,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换成是他,有个陌生汉子住在隔壁,还没有什么正业生计,他也要上门试探。
知晓苏白懂了他的话,徐青方才抱拳,带着歉意说道:“徐某小人之心,还望苏兄见谅。”
先兵后礼,倒是熟练。
从始至终,两人虽然面带笑容,却都隔着七八尺距离,言语之间也在互相观察。
“人之常情。”苏白回答道:“有徐兄这般孝子,家里定是安然无忧。”
他苏白,怕不是第一个被警告的了。
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