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穿过窄街,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前行,街上血水横流,四处散落着被丢弃的鱼鳍鱼头,以及堆积成山的鲸鱼内脏,成群结队的苍蝇盘旋在在腐肉上。
“刚才那个怂蛋要是敢碰箱子,我就直接打爆他的脑袋,”伊甘咂咂嘴,将手枪用报纸包住,小心地收进怀里,“可惜他没这个胆。”
“你们两个都带了枪?”
格温打量着身旁的板条箱,“这次送的是什么货?”
“不清楚,博尔给的,他特意交代要带上枪,”伊甘敲敲箱子,“东西今早跟着穆鲁克人的货船进了港,说不定就是从你老家送来的。”
听到他的话,格温也伸手摸了一下箱子。
【咚!】
“操!”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甩开手,“这里面装的东西在动!”
“没动静啊。”伊甘侧头贴在箱子上听了一阵,“昨天睡太晚了?”
“到了。”
孚德将大车停在一座临街的院子前,“赶紧卸货吧,这面罩快把我闷死了。”
院子看上去已经荒废许久,一半大门倒在地上,另一半不翼而飞,摇摇欲坠的老屋前荒草丛生。伊甘和孚德抬着板条箱走进院子时,院里还停着一辆大车,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坐在老屋前的台阶上打牌。
“东西送到了。”
将板条箱放在男人面前,伊甘擦了擦汗,“钱呢?”
“得验过货之后再说。”
男人提起一根撬棍,用力将板条箱撬开一道口子,随即掀开盖板。
【咚!咚!咚!】
一个富有韵律感的强音在格温耳畔激荡,操纵他全身的脉搏与心跳合为一体,循着强音的节奏起伏,强烈的失重感随之而来。黑暗,墨油般浓郁的黑暗将视野吞没,像一张大幕,无数猩红的火焰从幕布中浮现而出,又变为红色的蛇。
无垠的恐慌包裹住他的意识,喜悦,服从,种种渺小的情感在下坠中归一,他想要在庞大的虚无中放声尖叫,却无法控制身体,黑暗开始晃动,某种尖锐而无意义的长音出现,在随天幕摇曳的群蛇间变为清晰的人声。
“醒醒!”
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格温睁开眼,看到伊甘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谢天谢地,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孚德我们两个就完蛋了。”
“我这是怎么了?”格温发现自己正躺在大车车厢里,脸上的防毒面罩也被取了下来,“我们在哪儿?”
“天晓得你身上出了什么事,那家伙刚打开货箱你就倒在地上,浑身发烫,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怎么叫你也叫不醒,还是我和孚德把你抬到了车上,”伊甘心有余悸地说道,“现在我们正带你往教堂走,打算让神父给你检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