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半月前便下旨召迟将军回朝支援,想必不出两三日便能与迟将军相遇。”颠簸的马车让衣熠有些不适,她强忍着晕眩向车壁靠去。
坐在马车一侧的青璇这时却抬眼扫了对面玉衡三人一眼,又快速的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陈将领确实是名良将,期间多次遇到流窜在周边州郡的小股叛军,都被陈将领巧妙的避让过去了,小队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两日后,陈将领正带领小队人马安营扎寨,突然从一旁茂密的树林里传来“扑簌簌”的声音。
“快上马车!”陈将领一把将衣熠推进了马车,自己也带领兵士们将马车团团围住,以防不测。
“什么人!”陈将领大喝一声。
“陈珂?”这时,突然从树林里钻出一人,正是迟将军的独子——迟尉。
“迟尉?怎么是你?”陈珂惊讶的道:“迟将军呢?”
“父亲......父亲他......”迟尉听到陈珂的问话,突然泪如雨下:“去了。”
“迟哥哥?你说迟将军如何?”衣熠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不顾脚踝的刺痛,奔到迟尉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急声问道。
“公主殿下?”迟尉愣了一秒,惊愕道。
“你快说!迟将军如何了?”衣熠托住他要下跪的势头,语带哽咽的喊道。
“父亲他在月前便发现宁国、北燕、赤岚和长平的边境均有异动,这时又接到圣上要求支援的圣旨。父亲不敢怠慢,留下三万迟家军以备不测,命我领两万军队先行回朝支援。”迟尉一抹满脸的泪水,恨声道:“不料行至半路,突然窜出了数万流民,他们身着大黎服饰,我军并未多做防备,熟料他们竟是四国相合的敌军!我军奋力突围,却仍是元气大伤,两万军队损失过半,所剩不足一万。我派遣信使回去禀告父亲,却带来三万军队战死沙场的消息,连父亲也尸骨无存......随后我便带领残余部队向余安行进,纵然一路躲躲藏藏,却仍是被敌军轮番进攻。我军无补给,无支援,剩余的将士们也所剩无多,算我在内,仅有十数人。”
“此事为何不上报朝廷?”衣熠面色空洞,好似下一秒便要晕阙过去。
“公主明鉴!父亲之前连发十道加急折,均无回应啊!”迟尉哭诉道。
“迟尉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一直跟随父皇身侧,并未见到你口中的加急折!”衣熠好似突然有了支撑,怒声质问。
“公主殿下!”一直站立在衣熠身后的玉衡此时突然跪倒在地,哭道:“迟小将军所言不虚,迟将军确实发了十道加急折,只是这些折子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给藏起来了啊!”
“你说什么?”衣熠惊愕回首。
“奴婢不敢妄言。自叛军出现,圣上和太女殿下便发现迟将军的请安折总是比平时迟一日放在御书房。之后竟再无迟将军的折子,圣上便让太女殿下暗中查探。最终却发现是宰相大人将迟将军的折子给按住了,那十道加急折并未送到圣上的御书房。此事玉阳可为奴婢作证。”
“回公主殿下,确有此事。”玉阳也承认此事。
“宰相?”衣熠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脑中那抹困扰她多时的疑云慢慢的消散,可真相却让她难以承受。
“所以......阿姊知道此事?所以她要让我离开大黎?”衣熠萎顿在地,哭号出声:“所以都是骗人的!叛军是骗人的!忠臣是骗人的!连阿姊,也是骗我的!”
“公主殿下!”玉瑶也跪了下来:“太女殿下并未故意欺瞒殿下!圣上原本是想将太女殿下送出大黎,可太女殿下为了您忤逆了圣上,所以才会承受宗法之罚。太女殿下唯恐您受委屈,特叫我等随侍于您。太女殿下对您的拳拳爱护之心,天地可表啊!”
“我们走了,皇祖母、父皇和阿姊怎么办?一旦敌军攻城,他们孤立无援......”说到此,衣熠便哽咽不能语。
“公主殿下,您就听从太女殿下的话,离开大黎,到宁国去吧。”青璇缓声道:“只要您平平安安的,也就不枉太女殿下的这番苦心了。”
衣熠的心绪翻飞,眼泪似是逆流而下,它们裹挟着,卷腾着,夹杂着一种名为恨的情绪,灌了她满心满脑。
她恨,恨所谓的‘起义军’、恨看似忠良的宰相、恨宁国、恨北燕、恨赤岚、恨长平,但她最恨的,却是自己的弱小,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