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琅看着人挤人的榜单,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等着人潮散去后才走到榜单前,从前往后看,第一名:莫家村莫磊。
第一不是他,秦琅遗憾了一下,随后看向第二名:清槐村秦琅。
是他,考中了。
秦琅嘴角的笑容扩大,往外跑去,直到跑到了秦夫人身边:“阿娘,我中了,县试第二名”
秦夫人接连说了两个好字,便拉着秦琅要去镇上的娘家一趟。
秦夫人本名叶雅,父亲乃是镇上的老童生了,考了一辈子,可就是不中,屡战屡败,败光了家产,却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成了远近闻名的笑话,得了个老孙山的外号,自此性情古怪,不喜见人。
叶家在镇上有个铺子,秦夫人见了哥嫂,便进去后院找叶老太太说话,叶老童生得知外孙今日中榜,心情难得舒畅,便见了秦琅。
再看完秦琅默写的试卷后,沉默了良久:“你爹给你启蒙时,说你天赋好,适合读书,如今看来果真是对的,你父当年县试考了二十多名,我外孙比女婿强,也比我强”
老童生满头白发,一生郁郁不得志,如今看见如朝阳般的稚龄外孙,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看着秦琅的眼神很是复杂。
秦家母子在叶家吃过午饭,这才坐驴车回村。
一路上,秦琅纠结了好长时间,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道:“外公他?”原本以为古代人考一辈子秀才是笑话,原来是有真事,而且这人还是个他亲外公?
这简直太让人好奇了。
秦娘子摸了一把儿子的头发,提起自家爹,心情难免复杂,记得幼年家中还是富户,就连丫鬟婆子都用得起,可自从父亲科举后,家中变卖了田产,宅子,驱散了奴仆,甚至还欠了债,若非哥嫂用她的彩礼盘下了一个铺子,两人用心经营,有了收入,叶家这才缓了过来,还完了债,哥嫂撑起一个家。
说起幼年的大起大落,秦娘子说不怨那是假的,可到底是自家亲爹,有些心里话不好对儿子明说,只是语气中难免多了几分愁苦:“你外公这是心病,谁都解不了”
“你舅舅答应照应你去府试应考,他看着面容冷,实际上心肠软,他要养家糊口,日子过的很是艰难,阿娘以前不好总打扰他,今日不过提了一句,你舅舅立马答应了,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身边没个成年男子照看,阿娘不放心……”
十天后,秦琅背上包裹,带足了盘缠,坐上了舅舅租赁的马车前往府州之地。
马车上,秦琅掀起帘子,坐在车头处。
一旁的叶舅舅身材高大,脊背宽厚,隐隐有些驼背,双手干裂布满了老茧,三十多岁的人面容上尽是沧桑,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秦琅想到阿娘说的,叶舅舅早年也是读过书的,只是十多岁时,外公叶童生就将家产一点点典卖,后来家产没了,舅舅便扛起了养家糊口的活计,辍学打工,在饭店当小二,跑堂,码头搬过货。
叶外公是个刻板封建人,虽没有功名,却很有读书人的做派,一心只读圣贤书,从不考虑生产俗事,家里的事全交给儿子,甚至参加科举时,他住客栈大软床,儿子打地铺,他吃肉饼,儿子吃杂粮窝窝头。
可怜舅舅半大小子不止要打工养家,还得给老爹当书童,供养老爹科举,这一供就是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