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轻点明悦溶的眉心,复又抚上她的脸颊:“你说要是我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就能避免你受这遭罪了?”这话明明是在问眼前还睡着的人,可段青山却在心底默默否决自己的话:那样说不定只会让明悦溶更早死去。
在心底下完定义后段青山就不再说话,只是很沉默的坐在她床边,就像是个普通的来探望病人亲友般,一时房间里只剩下明悦溶和陈钧两人浅浅的呼吸声,直到陈钧开始无意识的哼唧段青山才像是从一个叫明悦溶的美梦里清醒般回神,又恋恋不舍的多看了几眼还在熟睡的明悦溶才又变成光点消散。
陈钧哼唧了两声到底也没醒过来,倒是在段青山消散之后明悦溶颤抖着眼睫睁开了眼。
“胆小鬼。”她扯着干裂的嘴角轻声呢喃了一句,又抵不过倦意又阖上了眼。
等到明悦溶再次醒来时眼前出现的是陈钧放大的脸,她先是呆愣的盯了陈钧几秒才回神,整个身体往后一缩猛的颤抖了一下;吓到人的陈钧却乐得不行:“姐醒了,哥!”他动作轻巧的从明悦溶床边跳下来跑向外间,高音量的欢呼声刺得明悦溶阵阵耳鸣,她抬手想捂住耳朵来缓解因为受到刺激而疼痛剧烈的脑袋,却不小心的碰到了额上的伤口:“嘶……”陈戴军进来就是看见她这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陈戴军快步跑进房中,伸手去扶她再次躺下,又帮她把床摇起直到坐姿才坐定到她面前:“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吐?”明悦溶摇头,看向他身后的叶姝等人:“师父师娘,让你们担心了。”说罢还努力扯起一个笑去看陈钧:“小钧刚刚把我吓到了,下次得请我吃冰淇淋啊。”故作轻松的样子让陈钧又开始瘪起嘴。
“姐,我今年的压岁钱都给你买零食,你要快点好起来。”说着还想往明悦溶这边顾涌,半探着身子试图从叶姝怀里挣脱出来。
又被叶姝摁回怀里:“别闹你姐,你忘记哥哥说的了?”陈钧才像是想到什么般安静下来,只直着身子朝明悦溶说:“我说的可都算数哦。”眼睛红红的眨巴眨巴惹得明悦溶想直笑。
但是一笑就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只能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
明悦溶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但是门外进来了几个医生把他们请出去了,只就好闭嘴乖乖配合检查,也趁着这会了解了自己的伤情;听到自己睡了两天时并不惊讶,在医生形容其他伤处时才开始觉得有点后怕,不可控制的回想起那天的经历和在中途短暂醒来时听见段青山对她说的话。
怪他……?怎么能不去怪他?
她抑制不住的去想是不是因为段青山给她的扳指才招来的恶鬼?又控制不住的去埋怨来救她的段青山为什么来的这样晚?为什么他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以至于自己受到这样的伤害?
可是她也没立场也没法去指责段青山,如果是因为段青山招来的恶鬼她也得认;因为不守诺言的人是她明悦溶,段青山想报复是很合情合理的一件事,可这次的事大概率不是他的报复,是他来救了自己,是在他自己昏迷时在她床边自责不已。
她不明白段青山为什么做那么多看起来显得很多余的事情,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抗拒段青山的接触和照顾。
算了……不管是什么,生死一线之间只有他如天神般出现救了自己,以后对段青山和颜悦色些吧,总不能一直仗着他惯着自己让人热脸贴上自己冷冰冰的一张脸,至于段青山说的喜欢……顺其自然吧,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在乎对方的身份。
明悦溶的这个呆一直发到陈戴军他们再次进来才被打断:“想什么呢?”叶姝看她回神给她盛了碗粥:“你最喜欢的香菇粥,覃姨慢火煮了好久,你慢慢喝点。”她接过并不烫手的粥凑到跟前闻了闻,亏空许久的胃嗅到了食物的香气也开始抗议起来,她接过勺子小口小口的吃完了那一小碗粥,在叶姝要给她再添时摇了摇头。
“现在……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她还是保持着低头喝粥的姿势,并没有抬头去看面前的叶姝。
“徐道长还没消息,你先好好休养,不用理会这些事,我们会处理的。”叶姝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只能支支吾吾的敷衍着回答她,接过空碗后就不敢再和她对视,明悦溶也没在意,只点点头便倚回床边,神色倦怠的揉揉眉心:“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就行……”
叶姝只好应下,收拾完饭盒就又要带着陈钧回去了,最近她几乎是要被这件事吓破胆,每天都寸步不离的带着陈钧,早早的就要回市区的房子里。
明悦溶和还在耍赖的陈钧道别后看向叶姝:“让司机小心开车,路上注意安全。”叶姝还是不敢看她,含糊着点点头就带着陈钧出去了。
叶姝现在整个人透着股浓浓的愧疚、后怕,甚至还带着点对自己的惧怕,明悦溶看着她背对自己离开,心里也知道叶姝在怕什么;怕出事的是自己和陈钧,怕那个在重伤之后还能好好的躺在床上等人去救的自己,怕那只被困在屋内的鬼,怕不知道那天就轮到自己……
神游天外,直到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住咳嗽了几声,才从那些繁杂的事情里回神,看了眼空荡荡的病房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寂寥和被遗弃感,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明悦溶扯过被子裹紧自己,缓慢的一点一点往下躺。
“段青山……”她下意识地喃喃道,几秒后她就听见门轻轻的响了一声,似乎有人从外头推开门进了病房,可明悦溶眼睛盯着门口。
门没动,也没人进来。她犹豫了两秒,朝着面前的空气轻轻说了句:“来了就出来见我,别藏着了,今儿这没人。”
她费力的坐起身,眼神空茫的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后又依靠回床边,随后就感觉有一只冰凉凉的手触上她的脸:“我在这。”语调不复往日的干脆,语气低低的带着点做错事的萎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