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徐秋恒紧赶慢赶到了段家村,十分熟路的绕过路上的游客,从之前明悦溶走的那个角门溜进了段府;黄朔就在门边等着人,见他来也顾不上礼节,一路拉着人就往南苑去。
南苑里的秋喜急得来回踱步,眼泪几乎都要流干,桂卿倒是镇定,跪在床边给段青山细细的擦着他因为过于痛苦冒出来的汗滴,黄朔带着人进来后才起身退开这个照顾的好位置。
徐秋恒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叹气,手里捏出一道微微冒着些金光的咒,打到还在昏睡的段青山身上时他额间也冒出些薄汗;段青山也因为这道符箓打进身子之后神智开始恢复清明,却也没醒,只是低低的唤着明悦溶,三个字含在嘴里反反复复的念,随着时间流逝终于在半个小时后醒来。
睁开眼看见徐秋恒时他明显愣了一秒,随后扶着额坐起身子,“你怎么来了?”秋喜连忙上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在说到明悦溶已经离开这里时秋喜明显的心虚下来,连带着声音都低了几个度,他浑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之后才将眼神放在徐秋恒身上。
“段少爷,你们谈个恋爱怎么搞得这么惨啊?”徐秋恒看见他无碍之后也放心下来,就近坐到离段青山近一些的椅子上笑他,“你们再怎么闹几次我儿子可就有机会了。”他捏了捏刚刚蓄起来没多久的短短胡须,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段少爷似乎越来越像人了。”身体结构、微弱的心跳、无能的嫉妒……那些从前没有现在冒出来的奇异现象,难道先祖的复生之法就是让段青山借着阴气蕴养身躯,将他不知道烂在海里多久的枯骨肉身长回来?
段青山闻言抬起自己的手,看着自己与平常无异的、由阴气凝结出来的身躯摇头,“吐个血就能复生,那古时早就有人宁愿呕血致死也要再次活过来。”他看向悠悠品茶的徐秋恒,“这次呕血怎么看怎么像是命不久矣。”
若是真的命不久矣,是不是明悦溶离开自己的举动也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就连老天爷也不愿意让明悦溶去面对失去自己的痛苦?
“段少爷,哪怕我儿喜欢明小姐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莫要让眼前人心灰意冷,那丫头不是个会在你身后夜夜痛哭哀悼你的怨女,你要是出了事她不会长命的。”
段青山一怔,似乎是在将徐秋恒这番话结合到明悦溶身上,“她不会的。”他说着,心底的小人在他心室里叫嚣;“她会开心,会恨你至死不愿意坦白。”
他张了张口,对着徐秋恒问出了压在他心头的话,“若是我对她说出我苟活于世的真相,她会不会因为惧怕而逃离我?”
徐秋恒捏着胡子闷闷的笑出声,“人家都不怕你这个突然出现的鬼魂跟你谈恋爱,难道还怕你突然复活?还是你怕她会把你复生的法子宣扬出去?”
段青山摇摇头,明悦溶只会保护他心疼他,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他只是怕明悦溶过于期待他的复生,又怕她和自己一起背负那些血债和仇恨。
他的心上人就应该除了一心一意喜欢自己外不用再被自己带累,最好是花着他的钱过着挥霍无度的富家太太的生活;而不是这样整日里担惊受怕的担心自己哪一日就消散在风中。
“要是等你真的失败了再想弥补可就晚喽~”徐秋恒站起身往屋外走去,“只有人还在的时候才能制造回忆,有些回忆是足以支撑人活一辈子的……”
“牛鼻子。”段青山看着人离开的身影暗自喃喃了句,之后坐起身子想去找陈戴军,却在床边的小桌上看见了原本该戴在明悦溶腕上的翡翠镯子和那枚不贴身有些水色暗淡的扳指,“怎么这么绝情呢?”说爱就爱,说断就断,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留恋痛苦一般。
可很快他就开始反驳自己的想法,他的心上人那么敏感,只怕这会儿正猫在什么地方偷偷哭呢。
还有这镯子,之前替她戴上去时自己附带了些许阴气上去,让镯子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脱下来,现在这样完整的放在自己眼前,只能是明悦溶忍着疼硬拔下来的。
“真是的……”他手指抚摸过似乎还带着明悦溶体温的镯子,“还是我再给你戴上好了。”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就往外走;明悦溶肯定会躲他,唯一能得到她行踪的途径就是去找陈戴军和萧宙……
哪怕这样会让他吃点挤兑,但为了明悦溶,这些小事就全然不用放在心上了。
可他没想到这次陈戴军也是板起了脸,切切实实的接收到了老丈人的敌意和不满,段青山也没气馁,又转身去磨萧宙,不出意外的得到了这人的两个白眼;就连一直对他和善的郝南看见他也是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
段青山没有强求,出了段府就驾车往汉市去,回到家看见空了一半的衣柜和明显近期没人住的屋里心底还是忍不住酸涩;搬出去了啊……
他又去蹲守施和静家和工作室,可是来来回回跟了几天也不见自己魂牵梦萦的那道身影,最后去了陈家,敲开门后覃姨看见他先是吃惊,后又摆出一副这里不欢迎你的架势把人撵出去。
段青山欣慰明悦溶得到了最好的家人的同时又忍不住多想,能去哪呢?
她在汉市出了这些人就没亲友了,难道回了舅舅家?想到这又兀自摇头,明悦溶之前提起来那位舅母就不是欢欣的语气,这会儿怎么可能回去让她看见落魄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