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千年,或为天灾,或为人祸,总有大劫降临世间,难逃那赤地千里、尸横遍野的人间凄惨景象。
自玉华取秦而代之,以山上三宗:天道宗、玄天宗和斩须眉为首,此外大大小小数不尽的山门遍布在五大诸侯国的身后。
但是从赵魏韩三家将诸侯晋剥皮拆骨开始,江湖与朝堂便如同一锅烧烫的滚油里倒进了一瓢冷水,百年间风起云涌!
由五变七,若无影影幢幢的山上宗门在背后互相拉扯,哪还有这七国并列世间的乱象,早就被如今的玉华一口吞下。
君子自远方而来之。
天干物燥,时节入冬。
这一天,旭日初升时分,偏远安宁的小村庄被一个陌生的来人打破了宁静。少则三五百米,多也不过三五里路仍能鸡犬相闻的村庄迎来了一个身穿墨色道袍,手倚拂尘头顶高冠的道士。入冬已旬,南方的时节渐渐趋近霜压百草,路边半黄半青的野草仍旧坚守着自己最后一丝倔强,迎着扑面的寒气随风摇曳。
远道而来,远到需以年计的风尘满面,从道冠到脚底的千层布鞋,无一不诉说着行路的艰辛。
这道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仙风道骨之风采毫厘皆无,却浑身透露出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亲近之意,或许邻家老爷爷能一言而盖之。
以至于当道人停留在池塘边,拿着赶衣棒浣洗衣物的村妇身前。
妇人抬头一看,短暂的疑惑之后不仅没有丝毫警惕之心,反而下意识便脱口问道:“道长,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吃过饭了吗?”
道人微微一笑道:“西行已逾二十载,餐风饮露已久,常常无片瓦遮身,更无果腹之物。”
妇人看着他,有一刹那的失神,只觉得这一笑犹如浑身沐浴在阳光里,早间的寒气和手中传来池水的寒意都烟消云散。莫名觉得今日真是撞了大运,居然会遇见这等人物,一看就是高人!
鬼使神差的又脱口问道:“道长,你这说话一听就是个读过很多书的人,感觉与镇上的学堂先生很相似呢,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去我家吃个早饭呀?”
刚一说完,那妇人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无关乎情情爱爱,只觉得对一个陌生人不该如此说话,却又难以克制自己,好似不把道人迎进家门,就会错失掉非常重要的东西!
女人的第六感。
今日早餐的方桌真把一家之主李老实看傻了眼,自家的婆娘自个儿再清楚不过,能用一分力绝不用三分,一文钱也恨不能掰成四五六七八瓣来花的主,那绝对是抠搜到了极点。
不过坐在一旁的少年,看着满桌的饭菜,倒是心中欢喜,只是囿于礼数,有客人在还是不敢如往常一般。
这还没过年呢!桌上正中心冒着烟儿的怪香的大公鸡听说是娘亲准备年初二拎回娘家送礼的,两大盘去年舍不得吃的瘦腊肉,切得方方正正,每一片都薄薄的还撒上了辣椒粉,那可是自己天天望着横梁上不可及哭嚷着要吃的腊肉,为此还没少被娘亲收拾!此外还有一大盘炒鸡蛋饼,一碟豆腐乳!
奇怪,奢侈,不解!
不解的还有那正桌主位上莫名多出来的客人,一袭墨色道袍的道士。
一家之主的李老实也没有埋怨,一是自己也觉得道士莫名亲近,二是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媳妇儿说三道四的念想,也不愿意去想,一丝儿也无可能。
当初媳妇儿嫁过来是吃了不少家里的数落,跟她那秀才老爹差点闹到断绝父女关系的地步,用那两镇学塾先生的话来说,自己这叫自由恋爱外兼高攀,算得上是祖坟冒了青烟,平素里就差把媳妇儿供起来啦!
场间突然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原本该朴实平淡的早餐突然间因道长的到来变得“索然无味”,桌上的碗筷仿似千斤之重。
非是菜不可口饭不香,而是无从谈起无处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