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风被水吞了下去,无处着力,但手上还死死握着锄头把没松手。
他被一路冲下去,掉进了前头江,在一个水道转弯处,锄头把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他借着这股力气,死死抓着锄头把。
坚持了一会,他感觉实在是难受,恍惚中竟没了知觉,双手离了锄头把,被水流推着往下漂。
好像进了一个梦境,祥光普照,一个白衣仙女架着祥云站在他上方,手上的莲花一甩,把他推到了江岸的浅滩上……
“熙风!”
“雨正!”
大家对着下游喊两人的名字,可是如泥牛入海,哪有回应。
可惜两人下去后,直接没入黑暗中,没有再发出声响,只听得洪水像猛兽一样,向下游的稻田奔去。
众人分散了,依旧凭着对地形的熟悉,绕着下游的田埂,往下游找人。
此时夜色正浓,伸手不见五指,雨势又大了起来,有些与冲下去的人血缘不亲的,自行回家去了。
芙花听完回来人的述说后,丢下两个尚在垂髫之年的儿子就往外冲。
石柱的老婆水秀手快,拉住了她,吓得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人苦口婆心对她进行劝解,但哪里劝得住,将两个孩子托付给水秀,在她家里借了一个斗笠毅然决然的出去了……
一个漫长的夜终于过去,曙光在渌云和母亲张左英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来临。
昨晚,他们就待在家里,也没有掘堤的人给他们送去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掘堤现场的情况,但见他们没有回家,一直很担心。
渌云早早起床后什么也顾不上,跑到石柱家里问情况。
“哎呀嘞!”渌云听罢水秀的话,惊叫得哭起来。回家跟张左英一起哭诉一番后,立马带着熙水熙火去三江塘找人。
老天下着小雨,大江塘的水位下降到土围墙脚线之下去了,空地上的小草露了出来,上面沾满了泥巴,透出一股衰败之气。
从三江塘决口的地方往下游找,走到前头江小桥的位置,见到祖德背着一个人在田塅上走过来,渌云赶紧跑过去。
祖德背上的人正是熙风,浑身被泥巴包裹着,生死不明。
渌云流起了眼泪。
熙水熙火一起帮忙,把熙风弄回家,架好了大板车,拉着他往隔壁龙庙村的医馆奔去了。
早饭后时间,除了芙花,昨晚出去的人都陆续回来了,昨晚转移的人家也都各自回了家。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大家都很疲累。
简单扒拉一点早饭,石柱组织所有能发动的人分成两组去找刘雨正。
石柱带一组经三江塘决口左侧沿田埂向下游寻找。
长连带一组绕过三江塘到“大象鼻子”另一边,从前头江往下游寻找。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大江塘和中间塘仍是水茫茫一片,但塘堤从水下冒了出来,堤上的野草全部无力的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在淤泥的包裹下,透着荒凉。
三江塘塘堤全部被冲毁,洪水仍然如猛兽一般冲堤而出,堤下稻田的禾苗和淤泥已被洪水带走,留下干净硬实的田床。
由于下游农田地势较低,右边又有土梁作为护堤,造就了三江塘堤下如一道河川的地形,更加大了洪水逞威的力度。
再往下游,禾苗在洪水的强制指挥下整齐划一的倒在地面,像一大群舞者穿着绿衣在跳一个舞蹈,而这群舞者已然脊椎断裂,不会再有下一个动作。
不用多久,他们头顶的谷穗就会被一层青黑色的外衣包裹,然后烂掉!
洪水顺着禾苗倒下的方向奔腾而下,最后注入前头江,发出巨大的轰隆声。
“雨正,雨正……”众人沿着田埂搜寻叫唤着,禾苗要么被冲走,要么趴下,落在眼中的东西一目了然,倒是给寻人带来了便利。
走过一道道田埂,跨过一个个被水冲开的缺口,石柱放开眼光从脚下往远处扫,当看到一个月弯形的田埂时,他一个激灵,脑子里面像被闪电击中一般,他看到了一块青黑色的衣裳躺在那里,由于隔着几块稻田,看不真切但却十分显眼。
“在那里,看,在那里!雨正在那里!”石柱透着洪亮的嗓音指着那件青黑衣裳激动的喊道。
南瓜佬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像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他绕着田埂激动的跑过去,就像个立功的心切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