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癞转着头四下看了一遍,确认周围没人后,他猫着腰一头扎进了黄瓜地里。
石柱在菜岭上那边有一块七八分的农田。当时,双抢才完成不久,那块田也刚种下水稻没几天。
那几天没有雨水,天气干旱,那块田的蓄水的能力又比较差。
他上午引了一股水到那块田里,吃完中饭之后,怕别人把水给截掉了,在家里稍事休息后,他便扛着锄头到那块田里去看一下。
疤癞窝在那片黄瓜地里,还没开始动手摘黄瓜,就看到一个人从村子那边走过来。
他心里一个激灵,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包括那身影走路的姿势,都使他印象非常深刻。
石柱龙行虎步的朝菜岭的方向走来,疤癞的心里却是折转了不晓得多少道弯。
他想摘两个黄瓜再走,可是又感觉石柱的眼睛正看着这边,他不敢站起身子往黄瓜苗上探。
疤癞犹豫了一下,石柱便已经快到近前了。
石柱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但是没有跟他打招呼。他哪里还敢打黄瓜的主意。他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此时又避之不及。
正在他左右不定的时候,瞥到自己是站在一个约两米高的坎上。
坎下面是几垄种着辣椒的土,每一株辣椒都用两根短竹子篱着。
疤癞犹豫要不要跳下去,这时候,石柱已经到了黄瓜地前的路上,石柱假装“咳咳”咳嗽了一声。
疤癞听了心里一紧,从高坎上跳了下去,怎料坎岸太高,疤癞没吃住势子,一脚往前踏去,踩在了篱辣椒的竹子上。
好在他自己也是眼疾手快,及时把竹子拨偏了少许,才没有把他的脚给刺穿,但就是这样,他的脚仍被划破长长一道,左脚大脚趾的指甲盖也被掀了下来,血立即泊泊流出来。
“嗷!”疤癞忍不住叫了出来,当即痛的脸色煞白,他用手按住伤口,转头一脸愤怒的看着石柱刚才走过的方向。
石柱已经走离黄瓜地几十米远了,疤癞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你娘个屁股的!”
石柱其实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到疤癞窝在黄瓜地里,但是他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疤癞已经吓破了胆。
疤癞伤了脚,特别是掉了指甲盖,简直是痛彻心扉,心里对石柱恨得要命,但是心里面又十分怕他,也只得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也只有吃哑巴亏,因为他完全是咎由自取,石柱没有对他做任何事情。
疤癞瘸着左脚从菜岭上回到了家里。
他到门后弄了一些沉灰把伤口敷上,在家里休息了七八天,虽然伤口基本愈合,但是左脚用力走路的时候,脚趾盖那里还隐隐的有点疼。
疤癞当时自己种了几亩地,他在家里休息的几天时间,天气很好,每天都是太阳高照。
他担心田里的禾苗旱死,不得不扛着锄头挣扎着到田里去看看。
结果发现自己每块田里的水都已干掉了,他只得上下游串着放水。
不到半天功夫,他指甲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道口子。
田里的禾苗如果旱死,他肯定连吃穿都要断了,到那时候就演变成更加忧心的事了。
他不敢就此收工,只能挣扎着把田里的水全部放满。
等他把所有的田全部灌溉好之后,他的脚也因为劳累过度,又沾了水,口子越拉越大。
接着他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伤口又愈合了。
之后,他又要到田里去放水,伤口又被拉开……
如此周而复始,愈合了又开,开了等愈合,疤癞那左脚指甲盖上的伤口几个月之后才完全恢复,再慢慢的长出新的指甲盖。
疤癞对于这件事情记忆深刻,对刘石柱也简直恨到了骨头里面。
石柱从“一把手”的位置上下来之后,疤癞对他的那种害怕慢慢的也变得淡了下来。
再后来,跟着形势的变化,疤癞砸了他带头一手修建起来的土围墙,又把靠大江塘一段的土坯全部投进了大江塘的水里,他也算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今天,他从厕所出来,看到刘石柱头发花白,提着一只鸡在大雨中行走,觉得他有种弱不禁风的可笑。
他想起了石柱年轻的时候是何等的强壮,何等的令他生畏。
疤癞想着想着,心里竟生出一种当年被石柱欺负的耻辱感,同时也为自己当年那么怕他而感到羞愧。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交错下,他变得恼羞成怒。
偏巧这时,石柱又指桑骂槐的骂了他一句,他顿时火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
疤癞刚想发作,但见石柱已经提着鸡往前面走了。
他想想还是觉得忿不过,想追上去拉着他踢上几脚。
恰好这时候杏姐从对向走来。她见疤癞气势汹汹的,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对他含媚带笑的叫了一句:“哎呦!疤癞!在这里做啥!”
疤癞从愤怒中略微缓过神来,石柱可有三个儿子在村里,不好惹,还是先把这事放下吧。
他站定下来,回了杏姐一个微笑,说道:“没啥!”说着,趁与杏姐擦肩而过的机会,伸手在她胯下摸了一把。
杏姐伸手在他手上狠狠的拧了一下走了。
疤癞转回头对着她的背影淫邪的一笑,然后转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