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有人唤了她一声,李皎皎回过神来,看向那人,目光冷淡。
她不爱笑,白陵每日都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她只是冷眼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偶尔做戏示弱,表现乖顺。心中却盘算着怎么才能杀了他。
论明面上,她必然是不敌他的。
但她记得,白陵似乎有喘症。
那年他监工楼台拆迁时,曾经遇见他发作喘症。
于是,她暗自在白陵殿中的炉鼎中加了许多引起病发的粉末。所以导致近日来白陵病发很频繁,他每次病发都会叫上李皎皎陪在他身边,让她照顾他。
那日白陵在宫殿中小憩,让她独自留下来,李皎皎便得知是个好机会。
她看着面前熟睡的男人,在心中已经想象无数次将他杀害泄愤的场景。
但是在他身边,会被宫人搜身,无法携带匕首。所以李皎皎戴上了祁景琛曾经送给她的那一把剑簪。
剑簪被雕刻得极为好看精致,花纹繁复,上面雕刻着青鸾鸟飞向云端的图案。剑尖本来并不尖锐,但被李皎皎磨得锋利了。
李皎皎从发髻摸出那把精致的剑簪,准确无误地插进男人腹部,白陵睁开眼睛,震惊地看向面容冷静的女子,他怒视她,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挣脱出。
但由于喘症开始发作,他手脚发麻无力,呼吸急促起来。
李皎皎拔出剑簪,心中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冷笑着:“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子卿,白陵,你真可悲!像你这种人,一辈子只配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白陵捂住腹部不断流血的窟窿,想要张口喊人,却被李皎皎用剑簪猛地刺进咽喉,鲜血汩汩溢出,白陵当场毙命。
她不是养在深宫的柔弱女子,也不是江南细若无骨的小花。
她是从小流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上山采过野果,杀过生禽,为了活命,茹毛饮血,草皮树根她都吃过。
因此白陵在她眼中,与那些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李皎皎知道自己杀了白陵,自己也活不了。
反正她也没有活着的打算。
没有了子卿,她还能去哪里呢?
她生如浮萍,命如草芥,一生都在旁人的算计之中,只有遇到子卿,她尚能拨开云雾,看见一丝光明。
但当骄阳永久的褪色下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李皎皎手中握着鲜血淋漓的剑簪,坐在宫殿冰凉的地上,从袖中摸出那封信。
那封子卿带兵出征之前,亲手写给她的那封信。
信封上有六个字:
——吾妻皎皎亲启。
她从来没有打开过这封信,自从子卿离开之后,仿佛就带走了她所有的勇气。
直到如今,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打开那封他留给自己的信。
她看完信,淡淡地笑了笑,仿佛就像回应书信里的话。
她说:“妾愿随君行。”
殿中一身月白宫装的女子用剑簪自刎,倒在了血泊之中,她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滴在血泊中,手中紧紧捏着少年写给她的那一纸书信……
——“吾妻皎皎: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欲汝永别矣!
皎皎,今日辰时朝中有事,异军压境,出征在即,军令如山,不得不从。竟连只言片语告别也未曾与你道来。皎皎,抱歉,或许此次一别,便是永远不再相见。但我不悔,生在晟国,身在晟国,这或许便是父皇说得使命。晟国是祖辈骑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我是晟国臣子亦不能退缩半步。
曾忆否?年前某夕,你尝语曰,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皎皎,若此去能换得百姓无虞,你的平安,我不悔。
初婚三四个月,我察觉你似乎不适晟国习俗,让你不必拘束。始初,你惧我,你我如同陌路。不过一纸和亲诏书,但遇见你,我很高兴。适秋,你我执手相对。其实我没想到那次秋猎你能来救我,皎皎,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