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裴宝珠已整理好情绪。
容总管早早的守在二门,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裴宝珠好奇。
“有事?”
什么让她沉稳的总管大人流露出急切的表情?
“郡主,谢公子与瑾少爷和县主撞上,不知怎的惹急了县主,哭闹着要送谢公子回淮安侯府。”
他身后的云月抽了抽嘴角,低下头掩饰失态。
素来正直的总管大人居然在郡主面前颠倒黑白?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无论谁都会以为自家小县主受欺负了吧?
果然。
郡主倏然沉了脸,快步赶往西院。
“容总管…”
他转头,目光平静。
“云月姑娘有何见教?”
丝毫没有欺骗主子的不安。
云月:“……”
从前她的眼睛瞎了吧,才会觉得容总管老实可靠,他分明夹着颗黑心!
就算护短也要有些底线,今日的事错不在谢公子,孩子们的矛盾不该掺杂成年人的算计。
她微笑:“奴婢要去库房整理礼单,先走一步。”
她讨厌表里不一的小人,以后绝对避他三尺之外。
容总管望着她愤然的背影,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
“呜呜…阿娘,你叫人把谢子禧送走,我不要他住郡主府!”卫明瑶呜哇乱叫。
裴宝珠被她折腾地一头汗。
耐着性子轻声细语,“你先告诉阿娘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知女莫若母。
女儿若真受了委屈,早窝在她怀里可怜兮兮地抹眼泪,哪里还有精神雷声大雨点小的告状?
卫明瑶心虚片刻,随后越发卖力,“呜呜呜!你把他送走!”拙劣地转移话题。
裴宝珠敛起笑容。
气定神闲喝了口茶,不再给她半分眼神。
“…呜呜呜…”
“……”
卫明瑶边嚎边关注裴宝珠的反应,眼见她不管自己,停也不是哭也不是。
母女俩僵持一刻钟,卫明瑶终于安静下来,红着一双眼睛巴巴的望着裴宝珠。
裴宝珠嘴角得意地微微上扬。
——小样,这些都是你娘当年玩剩的,还愁治不了你?
“说吧。”
卫明瑶垂下脑袋,抽抽搭搭不开口。
裴宝珠惊讶的挑起眉梢。
瑶儿竟如此讨厌谢子禧?
“阿娘去看你瑾哥哥,晚些来陪你。”
瑶儿不肯说,她可以去问瑾儿,那孩子较为稳重。
——
另一边。
卫沉瑾坐在椅子上,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目光几次落在华服男孩脸上,忐忑不安。
后者吃光盘中最后一颗葡·萄,惬意地摸着肚子靠到椅背。
卫沉瑾鼓足勇气:“谢公子…”
“嗯?”
“瑶儿心性单纯,对你并没有恶意,我替她向你赔不是,你可否不要告诉谢世子?”
他耳朵发热。
为自己无礼的要求感到羞愧。
昨夜彩月姑姑说完那些话,他便对谢子禧防备起来。
假如谢子禧难相处,刻意为难婶母,他一定会揍他,想办法将他赶回谢家。
可万万没想到,堂妹的动作居然比自己快。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赶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冲上去就让他滚出郡主府。
要不是容总管跟云月姑姑反应快,迅速封锁消息,恐怕明日全京城人都知道堂妹性子多跋扈。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作法不仅赶不走谢子禧,更会将他置于“受害者”的位置。
照婶母的性子,必然会补偿他,甚至处罚失礼的堂妹,从而母女离心…
卫沉瑾不敢再想下去,他主动替卫明瑶道歉,希望不要将事情闹到谢长恭与裴宝珠面前。
谢子禧肖似父亲的桃花眼弯起,仿佛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捧腹笑起来。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卫公子一直这么天真?”
这里可是郡主府,自己不告状郡主就不知道了?他把那位郡主想得未免太简单。
卫沉瑾僵住,很快羞恼地瞪着他。
从小立志保护妹妹和婶母的他比寻常孩童老成,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他天真。
那两个字对他来说尤为刺耳,好像在嘲笑他的弱小。
“你再说一遍!”
拳头攥得紧紧,手指泛起青白。
眼见他被自己惹毛,谢子禧举起双手告饶,收起嬉笑:“得得得,怕了你了。”
“本公子懒得跟小丫头计较,不屑做告状那种没品的事。”
所以问题的关键不在他。
卫沉瑾皱眉,思索片刻。
“你说下人们?”
“聪明!”
谢子禧打了个响指,不吝啬的夸赞。
完全压下不现实。
封住下人的嘴,小丫头的所作所为便可以瞒住那位郡主大人,总不至于先挑事的人自己说出来吧?
不会有那么傻的人吧?
卫沉瑾看着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忍不住问道:“你不生气吗?”
换作自己,恐怕无法心平气和的给得罪自己的人支招。
谢子禧伸了个懒腰,“小孩子罢了。”
他斜眼笑道:“如果想感谢我,有空请我吃顿饭算了。”
卫沉瑾鞠躬,“我记下了,今日欠你一个人情。”
谢子禧摆摆手。
卫沉瑾转身出门。
刚推开门,一个身影将他笼罩,他紧张的手心出汗。
“婶…婶母?”
门外的人正是裴宝珠,她表情有些尴尬。
卫沉瑾房间没人,在小丫鬟指引下找来谢子禧的房间。
她担心两个孩子会起冲突,所以趴在门上听屋内动静,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听起来算得上融洽。
她松了口气,正打算先回去,门突然开了。
偷听被侄子抓包,她脸皮再厚也挂不住。
“哈哈,瑾儿你在这里啊,婶母刚刚在找你呢。”讪笑两声,她伸脖子望了眼屋内,“谢家那孩子在吗?”
已经到人家门口了,不见一面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