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签过书契的连盛从酒肉饭香中猛然清醒。
“不妙啊,我已给和贞送来了一百零八箱嫁妆,这便相当于白送给圣人的了。”
“如今,我又同朝廷做农牧生意,朝廷收三,我收七……”
“老爷是赚了的呀。”伺候连盛几十年的王管家笑道。
“如何赚了?”
“老爷不还给朝廷拉来了回纥人的买卖嘛?老爷在中间赚了三。”
连盛比划着:“那朝廷还赚了七呢。”
他说不上这滋味。
虽说是互利共赢,可别人赢的比他多一分,他就难受一分,而且这一分还是自己心甘情愿递过去的。
王管家接过下人烫好的衣服铺展在了衣桁上:“老爷当初进京前不是说要给二娘撑场子的吗,只要二娘高兴就好,想来老爷同朝廷合作,无论白家谁上位,二娘有您倚靠着都亏不着。”
此话说的不无道理。
二娘亏不着,日后等给自家孙女在蜀中说亲时,必然也亏不着。
算来算去,这笔买卖还是赚了的。
连盛趿拉着鞋子,还未起身,忽然拍了下脑门。
他脑门生的饱满油亮,拍这一下响声非同小可。
王管家回头一望,见人一脸懊悔模样,诧异道:“老爷这是又想起什么了?”
“哼。”连盛想起什么,想起惹他生气的小和贞了呗。
那么多金银珠宝都给了她,便是他自家孙女五娘都没捞到这些好处呢,偏生这丫头现在胳膊肘就会往外拐,满心满眼都是白家二郎。
昨日表面上,这人说回蜀中便可传授养猪的技艺,后来又说望他莫要让她白走一趟辛苦云云的。
分明是摊开手要钱的意思。
可没有这桩买卖,她仍要在蜀中开酒楼的不是吗?一来二去,他又要从七分里分出给和贞一分!给和贞不就等同于给朝廷?
连盛长叹一口气。
王管家见了捂着嘴乐。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小辈中当属二娘最像您。”
还在生气的连盛抬头撇人一个刀眼,王管家连忙扭回头继续干活。
老人家长叹一息。
罢了罢了,孩子们夫妻和睦、生活乐和就好,权当他做善事了。
连盛轻笑一声:王管家这话说得也十分准确,都说女儿像舅家人,这些孩子里就和贞的脑袋瓜就像他。
“阿嚏——”
“阿泠别着凉了!快回去再套件衣裳!”
陆西泠晃晃脑袋,还真是有点晕乎,许是昨儿在舅公那饮了酒,回头又吹了风的缘故。
裹着棉衣坐起来,看着窗外暖阳正浓,陆西泠眯了会儿眼睛,从柜子里掏出鹿皮靴子,又找出狐裘将自己上上下下包了个严严实实。
豆芽笑:“阿泠这样像个饺子。”
陆西泠照照镜子。
胡说,分明像个面包。
“今日店里休息,你起来这么早作甚?”
酒楼开久了,陆西泠便越来越没有正形,隔三差五就想休息。
毕竟解决了温饱之后,于她而言,赚钱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的呀。
可惜,这个想法对坚持“年丰多积,岁俭出赈”的古人来说还不能够理解。
只有豆芽自始至终站在自己一方。
后来双方僵持不下便各退一步,每个月休三天,分别是初五、十五、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