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借了些什么啊?”施夷光嘟着嘴又问道。
“锅碗瓢盆,桌褥板凳,扫把簸箕,铁锹锄头,能借的都借了遍。”施母一边叹着气一边说着。
施夷光听着,抬头看着施母挑起眉:“都没还??”
施母扁了扁嘴,摇摇头头:“没。”
“为什么不去要?”施夷光眉头皱了皱。
施母一边梳理着施夷光的头发,一边道:“哪儿敢去要啊。”
“为什么不敢?”施夷光眉头皱着的又深了深。
“这董四嫂娘家的弟弟,是咱们苎萝村里宰,谁敢得罪她?”施母说着,又是唉声叹气一声:“她不还也就不还了,谁敢得罪官老爷家。”
说着话的功夫,施母已经将施夷光的头发给扎好了。她摸了摸施夷光的包子头:“好了,染纱罢。”
施夷光应声,而后转身跟着施母一起搅着纱来。
“爹知不知道董四嫂的事儿?”施夷光抬头,看着面前的施母问道。
“哪儿敢让你爹知道呀。”施母抬着眉眼看了眼施夷光:“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晓得了,还不得闹大。”
说着,施母停了停,又叹了口气:“跟里宰家闹,有什么好呢?”
“所以你就这么一直低声下气让那董四嫂予取予求?”施夷光看着埋着头倒水的施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然呢?”施母看着施夷光,瞪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董四嫂是个什么人?”
“什么人?”施夷光接话问道。
施母张了张嘴,又停下,又摇着头叹了口,连倒着水的盆子都停了下来:“你董家四叔的亲娘,被董四嫂给赶出了门,一把年纪了睡在那猪棚边上,又打又骂,给剩汤剩水还是好的。常常一天吃不了一点儿东西。就去岁冬日,太冷了,没熬过,死在了猪棚旁边的乱棚子里,还是过路的马大叔发现的,发现的时候都死硬了。”
说着,施母长叹了一声,看了看天儿:“人家都说现在不孝是大罪,结果呢?”施母说着,看向施夷光:“就这么活活被虐死的,该要砍头的罪。最后她们娘家的里宰来了,判了个是冬天路滑摔死的。你说,咱们怎么敢惹?”
不过一个里宰而已,跟村长差不多的官儿,蹲在旮旯里头没人管就无法无天了。
她抬头,一边搅着手里的棍子,一边看着施母:“就是上次判我是被一头千里宝马撞到河里的官么?”
施母点点头:“那就是董四嫂的亲弟弟。”
“董四嫂害死了她婆婆,就这么心安理得的过了?”施夷光听着,不过一个里宰而已,就能只手遮天不成。
施母却没有听出施夷光的问题,只道:“心安理得也不算,她婆婆死后,她在她们家贴满了黄符纸,供案上摆了灵牌,每天供的比她自己吃的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