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擒获了方子明,陈寅立即写信给东阳府的王真,与他合谋了一场‘义士投诚,大军剿匪’的戏码。
陈寅安排人在曲营嚎了一夜,又四处传播内容。王真也是配合,安排官吏入营搞了个封赏,并下令各县留守府军、厢军做好出征准备,还向北方请调了一部骑营,做足了功夫,把郡府都调动起来。
所有的一切,弄那么大声势,陈寅和王真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天人曲营走到台面上,让王真有借口从厢军里抽调陈寅曲营入郡府。
还有什么能比‘以天人曲营为主宣布征剿五龙山’这消息,更好的让天人曲营站出来并给王真借口呢?如此大规模的调动,王真的手也成功的伸进了军中。
两全其美。
但是,唯一的,就是他们根本没想过真的出征。不是陈寅不敢,而是原因很简单,不可能办到!
如今郡府是什么情况?
精锐的南北两营北上,府库空虚,兵力不足。
当年东阳郡三营齐发,尚不能尽灭五龙山,反而被山贼依靠天险杀得损兵折将。
现在仅靠这三百不到的天人曲营?即便加上其他厢军或者西营水师,结局也不太可能有多好。
若是野鸭渡所有天人具有了曲营天人的实力,统归陈寅指挥,他倒不惧一试!
但是不是。
天人,如今是陈寅唯一的砝码,在还没有把握之前,他不可能为了成功几率极小的剿匪功绩,而把他们押出去。
若是输了,那天人曲营的名誉将一落千丈。不值得。
假?
呵,王真已上下安排妥当,不说库房里还有一堆腌制保存的山贼探子首级,就是一颗也没有,同样也会是大功。
天人会不满?
赏银,任务卷轴王真都准备好了,哪怕没剿匪,回来承认他们任务完成,天人还会在乎别的?
如今的晋国官场、战场,能有几个是黑白分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呵,陈寅自己深有体会。
不过他们唯一所担心的是另一种情况:一窝蜂劫营救人。
陈寅也预料过,也做好准备。和王真密谋的勾当,陈寅没有和爽朗耿直的天人们直说,而是预料着山贼们可能会劫营,于是设伏等候,若是真来了,以天人的实力,想来不会吃亏,或许还能杀一些山贼得些功呢。
但没想到的是,方一鸣那么疯狂,来的人数那么多。
在陈寅的预想中,为了上下有个交代,方一鸣或许会领一队人马杀过来,抢得到就好,抢不到就算,反正不过一个侄子,不可能拼上老本吧?
但万万想不到,方一鸣是来了,但来的可不止一队,几乎整个一窝蜂精锐倾巢出动了。
如此舔犊情深,如此义薄云天吗?
计划出现偏差,差点整个崩盘。
幸好。。。
方一鸣小瞧了天人。小瞧了自己。
看着枪头已经完全没入方一鸣的胸膛,那粘稠带着恶臭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一切总算结束了。
结果甚至比预想的要更好!
东阳两大寇的一窝蜂山贼贼酋,死在我的手上!
陈寅控制不住得十分想仰天长笑。
但还没等他高兴,玄铁枪身突然一紧,陈寅顿时一惊,忙回过神来举目看去,只见方一鸣竟丢开旗杆,双手紧握玄铁枪杆,睁目直视自己。
竟还没死?!
心中诧异,陈寅欲有动作,却不想方一鸣抓紧枪身,而后猛地向前冲锋,任由玄铁大枪穿身而过,眨眼便冲至陈寅跟前。
此番异象,叫陈寅大惊失色,急欲摆脱,方一鸣却猛伸脖颈,至于陈寅耳边,嘴唇一张,陈寅一时愣住了,“庄周梦蝶,幸也;蝶梦庄周,幸与不幸?”
陈寅眉头一蹙,不解何故,再看时,方一鸣已瞌目气绝。
“大哥!!!”一声惊吼让陈寅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周金刚几人面目狰狞,咆哮连连,但陷入天人厢兵包围,无法近前,个个目呲欲裂。
稳住心神,陈寅微微一笑,管他刚才说的什么怪话。
奋然将方一鸣尸身高举,长吸一口气,胸脯高高隆起,而后放声高叫:“贼酋方一鸣已被本军候斩杀!投降者免死!!拨乱反正者免死!!”
恰时夜空惊雷电闪,将他的身影照亮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