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天如同掺染了清水的墨汁,逐渐变得墨兰沉重,随着时间推移,色彩更加寡淡。
第一道晨曦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万物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京州天雍城,当太阳升起时,城门才缓缓敞开。
城内外等候多时的商人走贩纷纷起身,赶着马车,或挑着扁担,挤挤攘攘地涌入人潮中。
一天之际在于晨,人们苦求生计,都在为了养家糊口、填饱肚子而辛勤忙碌。
一个只穿着亵衣的少年不知从哪里而来,他身后背着剑,怀中鼓鼓囊囊,在城下站定看了许久,才迈步往里而去。
燕国富强,国人衣衫并无太多讲究,有地位的人常着富贵锦衣,而穷苦人家则是一身粗布衣裳。唯一的区别,也只不过新旧之分而已。
但穿着内衣上街,就不多见了。
这个少年就吸引了很大的回头率,无论是粗面大汉还是娇羞女子,纷纷把目光投落在他身上,仔细审视一番,着重关注了那英俊帅气的脸蛋。
于是众人在心中想到,这少年定是遭受了悍匪劫道,虽身怀武艺,可寡不敌众。不仅金银什物被抢了去,连贵重衣物都被扒走了。
生个好皮囊,总会有极多好处的,最起码人们会心生好感,下意识地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是个相貌丑陋的人,大家一定会百般肯定,这人刚从断背山下来……
落无尘面色淡然,走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感受着人气旺盛的天雍城早市,也感受着人们热情的目光。
他走的很快,轻飘飘地避过接憧而至的人群,一只手拿着一袋包子,一只手端着碗香米粥,吃得舒爽惬意。
这是落无尘逛街时买的,因为都是小摊小贩,他从怀中抠出的最小的银锭子也找不开,干脆就不要了。
喜得那卖早食的大姐面如桃花,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位年少多金的英俊公子。
吓得落无尘第六碗粥没喝完,端起碗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银子真好,走路都浑身带劲。”落无尘在心中感慨。
“吃完饭再去买身好衣裳,受不了这些人的眼神……”他嘴里塞满了吃食,含糊不清地嘀咕道。
没错,就是落无尘穿着内衣进了城,还愉快地逛了个街。
……
落无尘从密林中出来后,走了没多远的路,天就几乎快亮了。
在官道上拦住一位赶着驴车,正辛勤行路的肥胖商人,正要问路,只见他惊恐地瞪眼看着自己,还没开口,他就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落无尘低头一看,一身短袍上全是血迹,猩红一片,可怖骇人。
第一次杀人他心中并无多少波动,但还是缺乏经验,居然溅到了满身的血,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难怪能将那可怜的商人给吓昏。
落无尘无奈,正要转身离去,胖商人居然悠悠醒了过来。
他先是扭着粗壮的脖颈回首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车上的货物都还在,才慌张地对着落无尘噗通一声跪下,尖着嗓子哭道:“您可千万不能杀我啊,我家里上有七十岁的老娘,下有没过门的小妾……”
慌不择言之下,敢情真的实话实说了。
落无尘嘴角狠狠抽动几下,脚在地上轻点,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官道旁的林子里。
半晌,胖商人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竟发现那个可怕的凶人已经不见了。
他连忙抡起鞭子,重重地抽了下去,恨不得立即飞离这片是非之地。心中亦在暗暗发狠,要通知家中某位在官府当差的侄子,好生整治一下官道上的治安。
落无尘沿着官道走了百里路,才不过用了盏茶时间,远远望见一座巨大壮阔的城屹立于前方,两侧城墙蜿蜒起伏,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魁梧刚劲的城卫,落无尘无奈之下,只能脱下一身血淋淋的短袍,穿着亵衣入城而去。
……
穿过几条狭窄的街巷,行人就稀少得几乎没有了,毕竟天色尚早,大多数人还在家里。
落无尘观四下无人,纵身跃到围墙之上,远远眺望一番,才跳下来继续行路。
片刻后,落无尘在一家足有三层楼的客栈下停住,他将最后一个包子两口吃掉,才拍拍手迈步走了进去。
“有钱了,要住最好的房间,吃最好的饭。”落无尘眼睛明亮,心中想到。
……
“嘿,客官早安,请问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一层大厅是吃饭的地方,此刻还没什么人,一个店小二正勤劳地清扫灰尘、擦拭桌椅。他看着落无尘进来,凑上前来笑着问道。
“住店,先开个七天的上房。”落无尘抛出一锭银子。
片刻后,落无尘在三楼某个房间的后窗探出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厉害了,居然还是湖景房。”
客栈地处繁华地段,但在房间里,丝毫听不到外界的喧哗,显然在修筑上下了不少心思。
窗外有一条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小湖,在旭日照射之下,反射晶莹的光斑,倾洒灿烂,绚丽夺目。
几只大鹅探着细长的脖子,在湖中游乐,划过一条条水波,渐渐往远处去了。
湖的另一头,是大片荷叶,正当时节,几朵白莲傲然绽放,映衬清纯。
落无尘背着手悠闲地观了半晌,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当即盘坐在床上,迎晨吐息,修练内力。
阳光初撒,落无尘才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布袋,拿在手里。
看了一会,没有丝毫头绪。
材质认不出来,似布非布,似绸非绸。这般结实,也不是什么铁丝钢丝做的。
如果是个袋子,怎么可能没有开口呢。
莫非……
是一块刀枪不入的护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