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知道!我知道!我这几天碰你这样的人好几回了,大街小巷都有,你们这个地方,税务局的人可真多啊!”陕西小伙子一副颇有见识的样子。
袁雨潇想,这一向各个分局集贸组的新兵们都蛮发狠的。
于晓鹭却在和那个问价的中年妇女说起话来:“叶阿姨,想买沙发啊?”
“是鹭鹭啊,嗯嗯,我喜欢这种布沙发,皮沙发又贵,天气热时味道又重。”
陕西小伙子马上接过叶阿姨的话,“是啊,布沙发价廉物美哦,大妈,你诚心想要的话,我按最便宜的价钱给你,你看现在税务局的在这里等着收钱,我今天要开个张才有税交,我赔本,八十块钱给你,怎么样?要不是税务局的在这里啊,你再不可能买到这种价钱的!”
于晓鹭向袁雨潇悄声说:“这家伙真会打广告!“
这位叶阿姨显然被这番话打动了,她看看袁雨潇手中的税票,又问于晓鹭:“这是你男朋友?税务局的?”
于晓鹭脸红了,不过仍是笑盈盈的,“是我同学。”她望了袁雨潇一眼,袁雨潇的脸也发起烧来。
“那我买了,又支持你同学收税,又沾点便宜!”叶阿姨爽朗地笑着说。
陕西小伙子喜笑颜开,居然对袁雨潇连声说谢谢,叶阿姨对陕西小伙子说:“你得帮我弄上楼去,我一个女的可没办法!”说着往对面马路的楼上一指。
“你家住几楼啊?”陕西小伙子问。
“三楼。”于晓鹭抢着回答了。她家住四楼,显然与这位叶阿姨是楼上楼下很熟悉的邻居了。
“税务局大哥,辛苦帮我抬一抬,上去收了钱我就交税!”陕西小伙子笑容可掬地望着袁雨潇。
袁雨潇有点犹豫,可一看,现场两个男人两个女人,总不能让女人动手。
叶阿姨笑了:“有点掉面子么,你就算是帮阿姨的忙,鹭鹭和我女儿玩得跟姐妹一样,我算得你们一个长辈!”
袁雨潇赶紧说,“不是这个意思!”,边说边俯下身去抬沙发。
刚刚伸手一抬,听得沙发中微微地响了一下,响声很轻微,于晓鹭和叶阿姨没接触沙发,肯定都没注意到,但袁雨潇脸色却微微一变,他知道,又碰上伪劣产品了。
这一向陕西来本市卖布沙发的特别多,许多现场交不出税钱的,被袁雨潇他们把沙发扣留在办公室,这些沙发中,便有不少是用粗篾条充弹簧,撑起来很饱满,但稍微多坐几次就瘪了。所以他们都很熟悉这种沙发,基本上到了一触手就能判断的地步。也因而,他们办公室虽然扣的沙发多,但从来不会去乱坐的。
陕西小伙子一看袁雨潇脸色,何等敏感,马上意识到露馅了,赶紧挤眉弄眼地笑着轻声暗示:“大哥只认收税就行了,别的事不要管哦,我做不了生意就没钱交税的哦。”
在前面准备引路的叶阿姨回头问:“你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没什么,大妈,我在说我们出门在外做生意真是很不容易啊,大哥是吧!”陕西小伙子依然对袁雨潇陪着笑说。
袁雨潇低了头,一边抬着走,一边内心有点纠缠。他知道小伙子不容易,重要的是,这生意若黄了,他一说没钱,这收税就要多费周折了,这是星期天,不是工作日,他就是想扣沙发,一个人也没法把它弄到办公室去。
他在那里五心不定左右为难,于晓鹭只道他累了,在旁边说:“来,我帮你一把手。”
“这个不用了,你在旁边碍手碍脚的。”袁雨潇说。
“呸!”于晓鹭啐他一下,但她眼睛里含着笑,“不想我累着,也不知道说句好听一点的,让我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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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雨潇有些尴尬地嘿嘿一笑。
“鹭鹭,这伢子蛮会疼人的,我觉得你们两个啊,挺般配!”叶阿姨在前面笑着说。
“叶阿姨,我说了我们两个只是同学,”于晓鹭又望了袁雨潇一眼,“人家国家干部,哪看得上我这个待业青年啊!”
“胡说八道,疯疯癫癫!”袁雨潇咬牙笑着说。于晓鹭大笑起来,叶阿姨也跟着笑。
“你今天到我家来玩,怎么身上也有税票?”于晓鹭问。
“我自领到税票后,基本上就没离过身,反正有个口袋就能装下,也很方便的,碰这些流动商贩是分分秒秒的事,这样随时可以收税。”
“今年一定会评个先进生产者了!”
“我可差得远,跟我一个组的人比我都强多了,他们也是天天带着税票走的。”
“那你们是先进集体!”
两个人正说得兴头上,叶阿姨又插上话了:“鹭鹭啊,生意人都怕税务局的,你让同学再还一还价,你家也买一个,我也沾光再便宜一些,好不好?”
“咦,这是一个好主意啊,你说呢?”于晓鹭笑着问袁雨潇。
袁雨潇一听,一种本能让他不觉冲口而出地制止,声调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你不要凑这个热闹!”
“我又没说一定买,这不是随便问问嘛,你急什么啊!”于晓鹭笑了。
这一下,袁雨潇才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有些心虚地望了叶阿姨一眼,还好,似乎叶阿姨并没注意到他。
到这一步,他更不敢向叶阿姨说明事实了,那反而显得是被于晓鹭要买沙发给逼出来的,不仅不是公道之心,更其是偏私了。只能是低头退一步想,未必每台沙发都那么差,说不定这个叶阿姨运气好呢他总是这么信奉退一步海阔天空,虽然有时候明明知道是捏着鼻子哄自己。
袁雨潇他们抬沙发的情景,晓鹭父母在四楼栏杆边看个一清二楚,他们看了一会儿了,也看明白袁雨潇是在收税。
“潇潇这孩子真不错!”晓鹭母亲由衷地说。
“是不错!”晓鹭父亲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