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是一个能忍的人,一直到今天才露出其威严的一鳞半爪。
府衙的大堂,最高的地方,就在李云光的位置。他能清楚地看清堂下每一人的面部神色,有的满面愁容,有的喜笑颜开,而更多的是冷峻淡薄,“王老九所说果然应验,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四个月的韬光养晦,今日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众人在大堂上,苦等了一个多时辰。差役带着刘财主回来了。刘宗兴身着绸布外袍,头上裹着幞头,脚上登着一双胡靴。显然出门前,认真地收拾了一通。
刘老财见过的世面特别多,刚跨过门槛,整个人便伏在地上,“小人刘宗兴见过各位大人!”
他不以为自己有什么过错,还以为刘总管请他来作为证人,指证采小兰呢。
随他而来的差役传了一张纸条到李刺史桌前,上面写着刘老财的个人信息。
“嫌犯刘宗兴,刘家庄人士。年四十三……”
李云光看到刘老财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采小兰说的所有话。一个柔弱的女流之辈,哪有胆子敢去谋划一流州府近郊的老地主?花了小半晌,李云光想透了其中的关键,决议开审。
惊堂木奏响,李云光大嗓门当即开锣:“大胆刘宗兴,快把你唆使刘二熊去崔家打砸抢一事,从头到尾一一说来。”
刘宗兴匍匐半晌,心里思绪千千万,正忐忑不安之际,忽然听到惊堂木,三魂七魄当即飞了一半。
李云光铜锣一般的大嗓门,宛如一道惊雷,刺入刘老财心灵深处。
“大人,冤——冤枉!”
“哪里有冤?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狡辩!快说,你贿赂得谁?不然,大刑伺候!”
听到此话,先被吓得六神无主的是刘大贵。
如果此案押后再审,凭刘大贵苦心经营的人脉,他一定能为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合法的答案。但是李云光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堂。
“你要挺住呀!”刘大贵向上天祈求。可惜,他平日里总相信人定胜天,私设刑堂,严刑逼供的时候,丝毫不顾犯人的诅咒。
这一刻,报应就来了。
“大人,小的招。”刘宗兴一五一十把自己怎么嫉妒崔家的买卖,又怎么指使歪眼,又怎么请到同乡刘大贵帮忙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用不着李云光继续喝问,刘管事走到堂前,一并跪下,将自己诬赖采小兰吃牛肉的事情交代清楚,祈求宽大处理。
到这一步,采小兰吃牛肉的有关案子,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了。后面再有的事情,就和采小兰无关了。
李云光自有自己的一班人马,将撬开刘大贵的嘴,以之为突破口,对扬州府本土的官吏、豪门势力来一波大清洗。
不过,这都是后话。
堂审真正结束。采小兰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获得了自由。她与崔薄言要走之时,被一个差役领到府衙,穿过大堂,一路往后。
“老师!”崔薄言一声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能在府衙见到王继。
“王老!”
“薄言,小兰!”王老九面露喜色,随即换了冷脸,“哼,你们这夫妻俩,专门来坑我这个老头子。当学生才第一天,就给我惹事。要我求人。”
“给老师添麻烦了。”崔薄言深深鞠了一躬。
而事主采小兰也明白,正是因为王继,刺史才能站到自己这一边。不禁夸下海口,“多谢王老,小女子无以为报,回到村里,给您做十道美食,包您吃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