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金色的朝霞在山顶显现,柔和温暖的阳光映照着满地尸首,却再也温暖不了他们的身心。
从天空俯视,整片密林就好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鲜红的血染红了大地,无数鸟兽盘旋在周围,就等着所有人散开后大快朵颐。
顾庭殊站在尸堆中,以长剑支撑着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
见战斗已经结束,来支缓铁骑无声退去,只留数十个身形狼狈的人倒在地上喘息。
这场仗斗了一夜,虽有伤亡,但好在结果如他们心中所愿。
沈萋萋从树后出来,轻咳两声,站着看了许久,才拂开沐承泽的手,从尸首中踏过,一步步靠近那个沾满鲜血的人。
她身体极其虚弱,走几步便会咳出些血来,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她却已经花了全部力气。
好不容易走到顾庭殊身前,看着他被划了几道口子的脸,她歪歪头,颇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现如今,表哥比我还丑了。”
她身上虽然有些伤,但经过了雨淋,衣裳上的污血已经去了大半,瞧着还算干净。
可他便不同了,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那些鲜血一层又一层铺上去,身上血腥味冲天。
毒刚解,身体又还有伤,经过一夜奋战,顾庭殊现下连拿剑的手都颤抖着。
听到沈萋萋的声音,他也只是抬起眼帘看她。
沈萋萋抿着嘴笑笑,还没有把笑收起来,又是几声轻咳。
她嘴角溢出毒血,可她就好像是习惯了一样,侧身吐去又擦拭干净,才又转身回来。
她伸出被包扎严实的手,轻轻覆在顾庭殊撑着剑的手上,轻声道:“表哥,咱们回家吧。”
她话语还是那般轻柔,明明已经虚弱到摇摇欲坠了,脸上却还带着淡然的笑。
覆盖在手背上的指尖冰凉,就如同躺在地上的人,再没有一丝温度。
顾庭殊动了动,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不怕吗?”
当年被她见了一次,她就怕了十年,现下长大了,胆子也长了不少,竟敢踩着满地尸体过来。
“表哥在呢,不怕的。”
看着他为了杀出一条血所受的伤,她怎么怕得起来呢。
“不怕就好。”
顾庭殊直起身,一手捞起她一手拔出佩剑,朝瘫坐在一旁的狼十七走去。
“给她看看。”
狼十七刚要去查看沐承泽的伤势,见顾庭殊过来,抱拳行礼后看向沐承泽。
见沐承泽挥手示意自己无碍,他才伸手搭上了沈萋萋脉搏。
还没等他诊出什么,沈萋萋又是一口血水喷出,随后靠着顾庭殊闭眼喘息。
漆黑的血水带着极重的腥气,狼十七忙拿出一瓶药汁递给顾庭殊。
“侯爷先给姑娘喂下这药。”
他说着便又把起脉来,几息过后,他神情愈发沉重,看了一眼正在小口喝药的沈萋萋,往后退了两步。
“侯爷,姑娘毒气入体,近几日又吃了太多解毒丸,二者在姑娘体内相斗,姑娘内里虚空,若是不能把药性与毒气解了,姑娘怕是…怕是活不过三日。”
说三日已是多了,若不能止住毒血外涌,只怕过了今夜,姑娘便要失血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