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
林府。
转运副使林惠此刻眉头紧锁,面色难看地看着手中情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
他派去寒江收购印章的古董商人当中,竟有一人消失不见。
这份情报是他的心腹李秋发来,说赵博已经失踪数日。
根据事后找到的空车和折返回来的识途老马,表面初步判定应该是带着心腹出城后,弃车放马,一路往北齐方向逃走了。
但李秋并不认为赵博是携宝潜逃,而是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林惠也是这种判断。
赵博不敢!
即便林惠常年坐镇北方重镇襄阳,可他的根儿却是在京城。
赵博除非得了失心疯,才会在得到宝物之后,不顾京城的全家老小,带心腹逃之夭夭。
再说身为林惠这一系外围中的外围成员,赵博也根本不清楚那印章代表着什么。
李秋在这份情报上说,他会前往跟赵博约定之地,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有什么事情会及时告禀。
但林惠却有些焦躁。
因为这封密信是数日前发过来的,迄今为止,没有后续情报跟上。
林惠了解自己这个中过秀才的心腹,自诩文武全才,骨子里骄傲的很。
忠心不是问题,但凡事喜欢自作主张。
最大毛病就是遇到事情,往往自己先悄咪咪的去干,等到成功之后,再来给他一个惊喜。
他也为此说过几次,可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故态复萌。
尤其这回,事前他曾再三提醒,一旦发现与印章有关的线索,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需上报给他,由他来做定夺。
因为印章的事情太过重要了!
即便他这個转运副使,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赵博失踪,极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已经找寻到那种印章,然后不知惊动了哪方势力,被人暗中干掉了!
既然如此,李秋就更不应该贸然行动,而是应该将掌握的信息告禀给他……
“真该死啊!”
手下有这种厉害却任性的心腹,即是幸运,又令人恼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在外面通报——
“大人,有寒江方面的信隼携密信飞来!”
林惠腾的一下站起身,精神大振:“快拿进来!”
这么多天过去,这还是第一只从寒江过来的信隼。
随后有人抱着一只漂亮游隼从外面进来。
林惠迫不及待,亲自上手从游隼腿上解下密信,挥退手下,立即打开阅读起来。
刚看几个字,直接面色大变。
嘭!
他双眼都在往外冒火,狠狠一拳砸在面前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坚硬的桌面当即被砸出一个大洞。
强忍怒火继续往下阅读,越看越是来气,干脆一用力,一把将面前桌案掀翻,房间里发出一阵轰然巨响。
外面手下全都吓蒙了,身为林惠身边心腹,他们从来没见过大人如此愤怒。
“一个黄毛臭丫头……简直欺人太甚!”
林惠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手中这封信撕成碎片。
他刚刚满心期待,以为是李秋发来的情报,结果打开却发现,居然是同为斩妖司……李朝恩那只老狗义女,昔日萧家孤女萧晴发过来的东西!
准确地说,是萧晴发给他的“私聊”怒骂!
萧晴在信中用极为严厉的措辞,指责他这个北路转运副使无能。
身为一路副使,对北路区域毫无掌控能力,简直是个酒囊饭袋,致使她这位监妖司密使在寒江城外遭遇塞北唐门偷袭,身负重伤。
问他还想不想干、能不能干这个副使?
若是不能,就让她义父李朝恩启禀万岁……换人!
“区区一个风字科小字辈,安敢如此辱我?”
“你算什么东西?能决定我前途命运?”
林惠看见这些话,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怒不可遏。
按照身份,他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别说萧晴只是李朝恩很多义子义女其中之一,就算她爷爷萧良和父亲萧雍全都活着,也没资格如此跟他讲话。
“大人……您,没事吧?”外面传来手下关切的声音。
林惠面色铁青地喘着粗气,半晌,才沉声道:“没事。”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
林惠这会儿也多少有些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眸光闪烁。
“萧晴……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寒江地界?”
“李朝恩那老狗做事向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莫非他是闻见什么味儿了?”
他喃喃轻语,脑子飞速转动着。
整个北路的监妖司虽在他掌控之下,但未必就没有那老东西的人。
而那些古董商人因为不清楚缘由,行事又颇有几分高调。
其实这种事情想低调也不成。
不大张旗鼓进行收购,又如何能找寻到相关线索?
自从当年在京城萧家,寒江的虎贲军刘家各得一枚印章之后,除去已知李朝恩手中还有一枚,剩下几枚,皆杳无音讯。
根据推测,昔年得到过印章的虎贲军战士,几乎都选择在就近的寒江城定居。
那里不像襄阳城紧挨着边境,又有塞北小江南之称,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加上他们在军中的关系,可以在那生活的很好。
这些年来,林惠始终没有放弃过对这件事情的调查。
可随着萧家、刘家的相继出事,剩下拥有印章的虎贲军也都嗅到了危险气息,全部隐匿起来,再也没有现身过。
“不对……如果这黄毛丫头真是李朝恩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不可能如此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地跑来指责我。”
关键这会儿他在寒江城的两名心腹,李秋和孙羽全音信皆无。
这让他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塞北唐门那群人用来干脏活还行,要他们调查这些,无疑是在与虎谋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