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天生神力,你管得着么?”程三五内心罕见地生出紧张不安来。
长须老人神态从容,不像是身在困局,反倒如高明工匠般打量着二人:“你们把摩尼珠交给穆悉德,不就是为了引我上钩么?我现在已经出现了,你们再不动手,可就要天亮了。”
苏望廷眼角抽动,他先前把摩尼珠交给穆悉德,还真没有这份盘算,反倒是这位长须老人知道自己会重返拜火祠,故意好整以暇地现身。
自己这回是真的失策了,哪怕事先考虑到祆教中某些人也在图谋摩尼珠,但苏望廷着实没想到,这位长须老人会对穆悉德下手。
苏望廷哪怕不懂法术,可是此刻看到穆悉德脖颈切口的古怪情形,还有小屋内逐渐浓烈的腐朽恶臭,也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对方布局。
至于程三五,他根本没想这么多,眼见对面的老苏朝自己微微颔首示意,当即饱提内劲,重重劈下。
长须老人淡笑抬手,鹰翅铜杖挡住横刀,面对神力惊人的程三五,居然不落下风,显然是仰仗法术加持。
程三五一击不成迅速变招,刀锋下扫,直取敌方空门大露的腰腹。苏望廷同时赞掌,铁掌雄浑劲力排山倒海压来。
长须老人沉着应对,左手扣指结印,化出一只银光巨掌,挡下苏望廷雄浑铁掌,两相交击,银光巨掌生出重重涟漪。
另一边,穆悉德尸体忽然生出十几条漆黑锁链,宛如铁铸,从后方缠住程三五躯干四肢,让他忙于挣扎,无从进攻。
“如何?”长须老人面露得色:“是否对自己莽撞冲动,感到一丝后悔?如果你们今晚不来,我也着实少了几分乐趣。”
“你这些法术……并非出自祆教!”苏望廷接连数掌,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突破那只银光巨掌。
“好眼力。”长须老人似乎来了兴致:“祆教法术最是擅长驱除魔类、召唤明焰,但法术效力全都落在那威德庄严光明种。若是光明种子壮大焕发,穿越刀山火海也能毫发无损。
“可惜,自从波斯灭国,迁徙至大夏西域的祆教教众逐渐信仰松弛,即便是穆悉德这种备受尊崇的长老祭司,光明种子也微弱得如同萤虫。”
长须老人说话的同时,苏望廷仍在试图击破银光巨掌,可老人像是狸猫逗弄老鼠般,轻轻一摆手,银光巨掌直接将苏望廷重重按在墙上,使他动弹不得。
苏望廷艰难说道:“你、你不是祆教之人!”
“当然不是。”长须老人这回直截了当地承认道:“一群盲从盲信的蠢材,竟然相信智慧是什么苏鲁支传授给凡人的鬼话。不过这样也好,倒是方便我驾驭他们,甚至连操控死尸的亡灵法术,也被他们视为天神赐予的权柄,我都快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长须老人平日里显然都是端起高人架子,难得有敞开心扉、吐露真性情的时候,面对被自己牢牢制住的程三五两人,反倒是滔滔不绝起来。
“摩尼珠?哼!也就是蠢材会把这东西当成圣物。”长须老人端详起那黑玉匣:“这是凝结了星辰从初诞到消亡的存在精华,它将会向我揭示宇宙运行的奥秘,这才是真正的智慧,而不是写在纸上的絮叨废话!”
长须老人激动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平静下来,把黑玉匣收好,言道:“行了,你们知道这些,足可瞑目,我来送你们上路。”
长须老人刚要有所动作,一股青烟猛然从户外钻进,瞬间充塞屋中,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刀光,从四面八方袭向老人。
就见长须老人眉眼一动,银光巨掌移转身前,任由刀光如雨落在其上,溅起无数涟漪波纹,让长须老人警惕起来。
“血族?”长须老人冷哼一声,眼看银光巨掌摇摇欲坠,攥紧鹰翅铜杖,顶端燃起一团火焰,向外激射而出。
就听青烟中一声痛呼,阿芙现身落下,肩头微微烧伤,忍痛后撤。而苏望廷脱离巨掌压制,也翻身躲至一旁,稍作喘息。
“居然在这种地方遇到血族,我该说幸运吗?”长须老人从容淡定,刚要施法,旁边程三五暴喝一声,竟是硬生生扯断缠身漆黑铁链。
程三五弃刀抡拳,狂性大张朝长须老人杀去。老人念头一动,那银光巨掌转换方位,拦在自己与程三五面前。
“我倒要看你如何……”
老人话声未尽,程三五身中雄劲暴增、猛增、狂增!一拳轰出,裹挟烈风吼啸,正面击碎银光巨掌,惊人气浪激荡开来,将屋中脆弱器皿尽数震碎!
“死来!”
程三五此刻周身气劲喷薄,比起圣火还要炽烈,足踏所至,毡毯寸碎、木石化粉。
惊觉面前莽汉拳风成罡,长须老人急忙应变,指地扫划,一面银光壁障凭空升起。
奈何拳罡好似山崩岩流,银光壁障只是稍稍阻遏,随即被一举洞穿。
好在长须老人给自己争取一瞬之际,飞身逃出小屋,察觉四周犬吠连连、人声起伏,眼见仓促间拿不下这三人,只得带着几分怒意,消失在夜空之中。
拳罡击穿银光壁障依旧不停,连带着将小屋正面半边墙壁轰成齑粉,三成余劲溃泻而出,将道路对面房屋门窗也一并摧毁。
这么一弄,立刻惊动拜火祠附近教众。而同在小屋中的苏望廷与阿芙都是一脸惊骇地望着程三五。
“不好,赶紧离开此地!”
苏望廷最先反应过来,冒险上前一把抓住程三五手臂,将他带离摇摇欲坠的小屋。阿芙机敏过人,顺手将程三五遗落在地的横刀带走。
等附近百姓举着火把赶来,就见穆悉德小屋垮塌,众人慌忙抢救,无人察觉苏望廷一行。
直到远离祆坊,避过巡街兵士,三人这才有喘息之机,苏望廷赶紧放开程三五,看着自己那被气劲所伤而渗出血珠的手掌,不可思议地望向对方。
“老程,你这是……”苏望廷话也说不利索了。
此时程三五已经从方才的疯狂中清醒过来,周身气劲消散,只是靠在墙边不断喘气,也不说话。
反倒是阿芙要冷静得多,她亲眼见过程三五那异于常人的自愈之能,猜出他来历特殊,非比寻常。
“要聊也别在此处聊。”阿芙提醒道:“穆悉德身死,星髓丢失,屈支城马上就要出大乱子了,你们想好怎么应对吗?”
“对,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回去容我计较一番。”苏望廷深感将来形势变幻难测,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