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青叫人速去请陈起过来。
几人虽是谈笑自如,却都知道这小小的淡黄绸子上有个极大的秘密,为了这个秘密,里县千余百姓,五百多兵将眼见都要丢了性命。
过了一炷香功夫,陈起飞马赶到,沈天青也不客套,问道:“陈兄,你可识得金国文字么?”
陈起闻听指挥使大人有事找自己,不知何事,飞马赶来,沈天青张口却是问他懂不懂金文,楞了一下道:“属下倒是认得一些。”
沈天青将那绸子递了过去道:“你来看看。”
陈起接过看了一眼,随即啊了一声,又慢慢看了一遍,双手竟是抖个不停。
几人看他模样,不用问也知道这上面所书实是非同小可,沈天青道:“写的什么?”
陈起定了定神,道:“这是一封反书啊,上面说明年三月,王郊外围猎之时,伏兵刺杀麻达葛,立吾睹补为王,刺血为誓,永不违背。后面列的都是人名,有孛术鲁,禅赤,纥石烈志浩、崇尹,粘割斡特剌……”他一个接一个读下去,都是些金人的姓名。
金人文字不发达,事情写的极是简单,却也十分明白。
沈天青听陈起读了几句已知大概,突然放声大笑,燕长安、陈起等人都是一楞,沈天青又笑了两声,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燕兄弟,真是天佑我大宋,我等就是再多死一次,也是值了!”
众人此时都已知这是一封金国大臣意欲造反夺位的密函,却不知沈天青何以如此高兴,陈起更是不明所以,问道:“大人,这书信从何而来,可真?”
沈天青道:“金人如此大动干戈,定是万万不假,你们可知这上面提到的都是什么人?”
几人之中除了沈天青不是一介武夫便是妇道人家,对金国内部的事情几是一无所知。
沈天青知道众人不解,当下说道:“这麻达葛就是金国当今的皇帝金章宗,要谋反做皇帝的这个吾睹补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吾睹补本是家中长子,长麻达葛五岁,但在世宗皇帝面前,却是这麻达葛更受喜爱。大定二十六年四月皇帝诏赐麻达葛名璟,十一月又诏立为皇太孙,那是定下来皇帝死后要他来当皇帝了。
“同年赐吾睹补名珣,这吾睹补大定十八年已经被封为丰王。泰和元年,金章宗继位,加封其为丰王。据说吾睹补此人极聪惠,网络了不少名士在堂下,却不知为什么,不讨皇帝喜欢。看来此人是不甘心当个王爷,想要杀了皇帝,谋朝篡位了。
“这吾睹补想来已谋划甚久,看名单上签名的人几乎网罗了当今金国朝中的大半重臣,这里面有丞相,有枢密使,有平章政事,有参知政事。此事一举,不管成也不成,金国上下必定乱成一片,正是我挥师北上之良机!”
陈起恍然大悟也道:“正是如此,不管他反与不反,成与不成,这反书上的人都算有把柄落在了我朝当中,就算这人造反成功,也不敢叫天下人知道自己杀了亲兄弟,到时候我们兴师北伐,大有裨益。”
沈天青道:“反书上所列人物,几已是金国半壁江山,也难怪那丰王如此兴师动众了。”
燕长安道:“只是既然如此,他们抓我一个也就罢了,何以要出动大军把县城也围了。燕某高来高去,这些金兵未必顶的了什么用场。”
沈天青道:“呵呵,为官善谋者无不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他们不知你不识金文,只道这东西既然已经到了你的手里,秘密自然已经被你知道。凡是和你接触过之人,只怕都有嫌疑。你逃到城里,这满城百姓自然人人都躲不了干系。依这些人的手段,当然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走一个。只是兵马调动颇费周折,难怪那厮积心处虑,召集了许多反贼要拖住我等。”
燕长安不知彭惟简召集绿林中人袭河围城之事,沈天青又细细说了一遍。
燕长安怒道:“这厮竟然如此可恶,我还道甩脱了他,原来这厮鸟故意不来惹我,叫我好留在这城内,这次我倒上了他的大当,此人罪大恶极,燕某不杀此人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