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礼行走江湖多年,久经历练,一听之下,便知萧平安所言非虚,一问之下,各种关键却是比萧平安自己还明白,心道,那牛鼻子想是为了躲什么人,躲在牢中偷偷练功,这孩子倒也真傻,如今也不知道就是他害了自己,还念着伯伯的好,真是被卖了还想着帮人数钱,当真笨的可以。
也不去对他解释,听到萧平安说杨紫教过他武功,便问道:“你杨伯伯教了你什么功夫?你练给我看看。”
萧平安自不知拳法不能轻易示人的道理,听他问起,当下就在道中打起那套太祖长拳。
韩谦礼见他有板有眼,基础打的甚是扎实,点了点头,只是这等粗浅功夫又怎么入得了他眼,看了几招便道:“可以了,还有什么?”
萧平安茫然摇了摇头。韩谦礼也不再问,心道,定是那牛鼻子练功之余,随手教了这孩子两招。他本是狱中避祸,别有心思,又会教什么好东西了。
萧平安见他不说话,自己想了想,又道:“伯伯还教了我打坐呼吸的法子。”
韩谦礼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一门之中,最紧要的便是内功心法。一般的宗门教派,内功都是内门弟子核心弟子才能习练,内功一门艰难深奥,各种穴道经络行气之法,须得内功有一定根基的高手亲自讲解,手把手相授,初练之时,更要时时看护,免生意外,这牛鼻子怎地随随便便把内功也教了!
压抑心情,装作随意道:“那你练给我看看。”
萧平安依言坐下,按杨紫所传之法,开始呼吸吐纳。韩谦礼看他姿势,确是正宗的炼气之法,心中大疑,看了一会,见大道上前后无人,道:“你自顾运功,莫要管我。”也在萧平安身后盘膝坐下,伸掌与他后心相贴,道:“我看看你功夫练的如何,我掌心有热气进到你体内,不会伤你,你莫怕。”
萧平安点了点头,这法子杨紫对他也使过,虽不知何意,但那热气进来也不难过,相反还有暖洋洋的舒服之感。点了点头,自顾运功,他这功夫练的极熟,又是心思简单,片刻即心神内敛,浑然忘我。
韩谦礼内劲入体,要感觉他体内内息流动。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连探了四处经络,一无所获。他知道萧平安习练不久,想来就算练出内息,也是弱小不堪,须得仔细查探。
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和足厥阴肝经十二正经一一探查过去。自己真气浑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内息流转的反应。
韩谦礼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真是愚蠢,这孩子哪里会半点内功,想来是日日看杨紫练功,自己跟着有样学样,徒有其表而已。
缓缓收了内力,站起身来,看萧平安还是盘膝坐着,双目微闭。心头火起,心道,你装模作样装的倒像,正待一脚踢过去,突觉不对,看萧平安神不外游,精气内敛,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心中大奇,又看了一会,萧平安别说身体手脚,就连面皮眼皮也是一动不动,这浑然已是物我两忘的境界。
须知炼气之道,最难的就是排除一切杂念,收敛心神,只有内息在体内流转,没有一丝气息外泄。真正的高手练到极高深处,人如木石一般,甚至有鸟兽在练功之人身旁身下筑巢,只当人是死物。
他先前只道这孩子是装模作样,此时看来,如此的神定气凝,又怎是寻常之人能够做到。
当下也不去扰他,自己坐到一边,凝神思索,他想道:“虽不知这孩子体内为何一丝内息没有,但这孩子练过内功之说,恐非虚假。若不是这内功太难,这孩子还未入门,就是这功夫另有奥妙。而且这功法定非牛鼻子的本门功夫,能叫他看的上眼的功夫岂会差了,是了,这牛鼻子处心积虑躲在狱中,只怕也是为此,修炼别门心法,那是宗门大忌,是以他要躲躲藏藏,掩人耳目。至于为什么要教这孩儿,若真是别派的内功心法,倒越发说的过去了,想他本门内功已有不俗造诣,另换功法虽不须推倒从来,但内息搬运的心法不同,也是另起炉灶,此乃大事,他举棋不定,定要找个人来试试,这新的功夫究竟如何。”
韩谦礼貌似粗鲁,实是心思缜密之人,他一番推敲,竟然离题不远。心中思索这些关节,不由越想越是欣喜,心道:“我莫名见这牛鼻子在狱中进进出出,一时好奇进去一观,才出手救了这孩子,难道是老天要送我一个天大的机缘么。”想到此处,心中火热。
也不心急,待萧平安慢慢练功完毕,两人上路又行,韩谦礼方才问道:“你那杨伯伯教你功夫,可有什么口诀么,说来我听听。”
萧平安道:“有的。”想了一想,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韩谦礼看看他,忍不住想一脚踢飞了他,强行作了个笑脸,道:“不妨,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行气的。”
萧平安道:“就是从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一边说一边在身上比划。
韩谦礼忙道:“不急,不急,有空再对我说好了。”他心道,你这么比划,又有谁看的懂。好在他习练已久,想来法门已经记住,只要细细盘问,仔细推敲,多耗些时日,总能琢磨出来。
想通此节,心情大好,先前他只想问清这孩子牢中之事,就将他丢下,眼下却是怎么也不肯了,越看萧平安越是顺眼,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