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忙道:“不敢不敢,小生前几日咽喉生疮,刚刚才好,不敢大声说话。”说话声果然有些嘶哑。
那人神色顿和,笑道:“不妨,咱们小点声说便是,这半天可憋死我了,你说这么大雨,那主儿会不会迟到?”
书生又哪里知道他所说的主儿是谁,只得含糊道:“只怕不会吧。”
那人一拍大腿道:“正是,人家是什么身份!莫说是下雨,就算是下刀子,也定然不会迟来片刻,这就叫什么君子一句话,快马抽鞭子也撵不上。”
书生连连点头,那人抱了抱拳又道:“我是疤面三郎毛彪,公子怎么称呼?”那书生也不知道这毛彪是何许人也,拱手道:“久仰久仰,小生谢少棠。”远处坐着那人却是眉尖一动,
毛彪道:“谢少棠?”摸了摸脑袋,显是想不起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嘿嘿一笑,道:“这名字倒没听过,公子是家传的功夫还是另有门派?”
谢少棠赔笑道:“贱名不足挂齿,比不上毛兄威名远扬,如雷贯耳。”
毛彪哈哈大笑,显是甚为受用,又待发问,突然侧耳道:“又有人来了。”谢少棠一楞,回头看去,却哪里有人,毛彪突然笑道:“腾云驾雨,迎波踏浪,原来是朱大哥来了。”
只听亭上一人哈哈大笑,道:“毛兄弟好灵的耳朵,你倒来的早。”话音未落,一人从亭上跃下,肩上挑着一个不小的挑子,落在地上竟是一点声音也无。
此人穿了身墨绿色绸袍,淋的透湿,贴在身上,更突起一个肥肥胖胖的大肚子,甚是富态,却是个十足的生意人模样,与那毛彪似是旧识。
毛彪起身相迎道:“襄阳一别已经有两年多没见哥哥,可想煞小弟了。”
那姓朱之人脸色一板道:“想哥哥也不来看我,不是有口无心的么?”言毕哈哈大笑,两人交情显是非比寻常,见面着实亲热。
毛彪引着那人在火边坐下,谢少棠忙拉过小僮,给他腾出些地方来,那人点头相谢,看面孔却是不识,问道:“这位小哥是?”
毛彪接口道:“这位是谢少棠谢公子,很是……很是那个有义气。”此人委实话是不少,抢着替人介绍,只是又不知人家是谁,总算在江湖中混的久了,捧了一句这人很有义气。
又给谢少棠引见那姓朱之人,这个他倒是熟的不能再熟,道:“这位是夔州朱心武朱大哥,轻身功夫天下无双,夔州城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这是在下的拜把子大哥,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此人说话颇是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朱心武笑道:“口无遮拦,乱吹大气,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兄弟这两下子怎么敢贻笑大方。”说着有意无意看了远处坐着那人一眼,那人仍是一个姿势,似是对几人毫无兴趣。
毛彪笑道:“朱大哥太客气啦,你只有两下子,我就更没脸混啦。”
朱心武正色道:“咱俩情趣相投,我大你两岁,蒙你看得起,叫一声大哥,论武功,大哥可不敢说高过了你。嘿嘿,不过比喝酒么,你就不行了。”转身从挑子一头拿出个不小的食盒,打开来里面竟是有酒有肉,道:“来来来,你我兄弟先喝上三杯。”
这人倒也真对得起他这大肚子,竟挑了不少酒食上山。一样一样摆开,五香酱牛肉,一整只三黄肥鸡,一只东坡肘子,竟然还有半条羊腿,酒是上好的竹叶青,招呼道:“来来,此刻方早,咱们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只怕要好好卖卖力气呢。”
谢少棠见他豪爽,也不好拒绝,几人团团坐了,那人酒量甚大,和那毛彪连干三杯,又给谢少棠满上一杯,道:“我这兄弟就三杯酒量,我们来喝几杯,莫要管他了。”再看毛彪,果然脸已经红了。
几人吃喝一会,接连又有人来,不多时功夫,前后接踵而至连来了三人,三人中一个老翁先到,再是一个壮年汉子,最后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三人随身都带了个不小的包袱。
此时外面雨已经渐渐停了,朱心武倒是好客,见有人来便招呼一起吃喝,来的人略有犹豫,却也无人拒绝。后来三人显是心有戒备,各人坐下吃喝,却无人再互通姓名,酒肉虽然不少,奈何多了几张嘴,转眼酒肉殆尽。
众人坐在火前,都不主动说话。只那毛彪三杯酒下肚,量浅易醉,谁也要搭上几句,别人知他酒喝的多了,也不愿理他,他自己却是越说越来劲,说着说着言语不觉粗俗起来,陡然说道:“现今世道成什么样子,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妇道人家,一个个不知廉耻,偷汉子养小白脸,真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宋朝之时礼教甚严,女人一般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女子地位甚低。只是江湖中却也不乏女性,而且大凡敢出来闯荡江湖的女子都有几下真功夫。比如峨嵋派、恒山派,两派上上下下都是女子,立派都已愈百年,威名远播,江湖中谁也不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