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民警松了口气，连忙跟随林父回到沙发，继续之前的话题。

“林东从小心思就比较重，他不是内向，只是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他在想什么，我也只能猜到三四分。”

林父一边回忆一边说着，下意识取出一根烟来，不过没有点燃，而是放在鼻子前面嗅着。

“您要吸烟也没关系的，我们不介意。”林学成笑呵呵地说道。

林父摇了摇头，“不，我就闻闻味道。我从不在屋子里吸烟。”

“说起来，我第一次发现林东吸烟，是他送外卖第一个月结束，拿到工资的那一天。

“当时我下了班往回走，在小区旁边的小河边，看到一个背影很眼熟，走近了看两眼才发现，正是林东，蹲在小河边上面朝小河在发呆，手里夹着一根烟。”

说到这里，林父脸上的神情有些变化，仿佛是痛苦，“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刚学会抽，不但手指的夹法很生疏，还会在吸一口之后忍不住一直低声咳嗽，这是心肺不适应香烟的反应。”

鲁云本来一直在记笔记，但林父一直在诉说这些在他看来似乎没什么用的内容，他忍不住抽空看了林学成一眼，眼神里带着疑问。

林学成微微点了点手指，示意他继续记录，也没有出声打断。

林父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是陷入回忆里继续陈述，“当时我有些生气，想着训斥他一顿，年纪轻轻就抽烟，老了什么毛病都找上来了……不过我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他猛然开始嚎啕大哭。

“他把脸埋在膝盖上，用臂弯搂住脑袋，发出压抑的声音来。我能听得出来他想要努力忍住，但是……”

说到这里，林父转头看了看听得入神的二人，轻声笑了笑道：“他当时比你们还小一点，刚从象牙塔出来，正赶上第一批裁员潮，找工作四处碰壁，不得已跑去送外卖，虽然每天回到家里乐呵呵的，吃饭的时候还给我们说送单过程发生的趣事，但背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学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林父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听。

倒是林父自己先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因为刚才看到他的样子……他那个笑容，就像他每天深夜送完外卖回到家之后，吃着重新热的饭菜，跟我们讲话时候的表情……”

“你问他除了送外卖，其余的时间干什么是吧？其实最近这半年，林东已经调整了时间，只在单子最多的两个时段送一下，其余时间都在培训班学习，有时候是学电脑，有时候是学钢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学了什么，为什么要学这些……”

听到这里，两个民警再次对视一眼，意识到这可能很重要，林东在离开之前的异常表现，包括给妹妹打的那个奇怪的电话，很可能跟他最近这半年的改变有关！

……

林东如果知道这两个民警联想到了这里，多半会觉得哭笑不得。

他之所以改变了习惯，开始学东西，纯粹是因为焦虑。

身为接受了完整大学教育的新一代有志青年，他很清楚，外卖这种职业，逼不得已临时做做倒也罢了，如果一直以外卖为工作，时间一旦太久，他之前读的书，大学学的东西，都会彻底还给老师，变成一个被困在电动车上的人肉奴隶。

所以他开始疯狂地参加各种培训，甚至做好了因此被骗了一些血汗钱的心理准备。

好在他毕竟读过这么多书，加上身高和体格也颇有威慑力，一般的培训班还真不敢明目张胆骗他，很多时候别的学员被一拖再拖，林东总会想办法找到实际老板，面对面盯着对方条理清晰地说清楚，就能拿回自己的学费。

因此他实际上并没有花多少冤枉钱，而各方面的知识虽然没有学太深奥，但至少是了解了很多。

也正因此，上一世他在这个世界中的生存才相对容易一些，甚至积攒了更多经验，到了这一世虽然一切重来，但身上的经验技巧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