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原本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小孩瞬时变得鬼气森森。
大量鬼气形成的黑色纹路在蒯满周白净的脸庞浮现,使她那张稚嫩的脸庞呈现出一种危险至极的感觉,小孩一双眼瞳泛出血色,吓得满脸讨好的丁大同疾速后退,险些召出厉鬼应对。
“满周。”
赵福生喊了一句。
先前还凶恶的小丫头顿时懒洋洋的将脑袋转回,看向了冰糖葫芦。
‘呼——’
丁大同危机解除,却又心有余悸。
他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又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去问。
赵福生抓了抓小孩的脑袋,向卖货的小贩招手。
昌平郡镇魔司的几名令使如狼似虎的架着瘫软的小贩过来,赵福生问:
“你这糖葫芦多少钱?”
“回、回大人的话,一、一文钱两串——”小贩战战兢兢的道,说完又后悔:
“不要钱了,大人——”
“一文三串行不行?”
小贩一听砍价,欣喜竟然压过恐惧:
“大人要是再买三串,这价钱也行。”
“……”昌平郡的人对此十分不解,却也不敢出声。
讨价还价中,丁大同满脸纠结的见赵福生买了三串糖葫芦,交到了小孩手里。
这一场小插曲一过,众人仍旧接连上车。
卖糖的小贩收了一文钱,步伐轻快的走开。
丁大同是郡府大将,算是一城之主,原计划是与赵福生同乘一车,但因为先前被蒯满周凶了一句,他再看小丫头时心有余悸。
好在上车之后小孩并没有理睬他,而是两手抓着糖,乖乖的吃自己的东西。
“你不用提心吊胆,满周不会随意出手伤人。”赵福生说完后,又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温声的问了一句:
“是不是,满周?”
小孩仰头看了她一点,点了点头。
赵福生露出笑意。
丁大同内心觉得怪怪的,蒯满周在赵福生以及其他人面前,仿佛两个人。
不过这一行相处的时间还长,将来总能慢慢摸清每个人的脾气、性格,他也就跟着笑了一声,这事儿便算过去了。
马车一路通行无阻。
临出行前,昌平郡早清了街,一行人快到船坞码头时,才刚过去半个时辰。
冬日天亮得晚,河边雾气又重,赵福生远远望向码头,隐约看到那里停了一艘大船,船边乌泱泱的似是站了很多人。
她扭头对丁大同道:
“这是要同行的人?”
丁大同看了一眼,忙道:
“应该是同行的人、船工以及昌平郡的郡守并带了一班差役。”
运送鬼胎对于郡府来说是大事,郡府的官员几乎都来送了。
说话的功夫间,车辆停靠在码头处,许多杂役、仆从及衙门公差俱都偷偷转头来看。
昌平郡的郡守则快步上前,见到丁大同时,双手交叠,长揖下去:
“丁大人。”
在郡守面前,丁大同恢复了以往冷傲,他没有理睬郡守行礼,而是下车之后即刻转身:
“赵大人,请小心脚下。”
郡守心中一个‘咯噔’。
驭鬼者大多傲气凌人,行事任性自我,很难受到约束。
此次帝京之行,郡守也知道一些底细,明白丁大同额外请了几个助力——昨晚镇魔司发生的事早已传开,他也有所耳闻,知道郡府治下万安县来了一队凶人。
可没想到丁大同竟然对万安县的人如此礼遇、客气,他顿时就从丁大同的态度明白了端倪,连忙起身又道:
“赵大人——”他喊完之后,才发现下车的是个少女,牵了个小孩,后头还跟了一对双胞胎年轻人及干瘦老头。
丁大同的目光落到赵福生身上,郡守立即就明白了赵福生的身份,忙不迭的上前自我介绍。
一番寒暄后,赵福生的目光越过郡守的身影,看到了他身后站的一群人。
那一群人有老有少,约有十来人,紧紧靠站在一起,见到赵福生的目光时,众人都有些不安,却又强挤出笑意。
郡守一见赵福生的视线,顿时心弦一紧,连忙道:
“此次有事要叨扰大人——”
他说完,又转身向后喊:
“育和,你过来。”
喊完之后,他身后的人才带着一家老小相互搀扶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郡守介绍道:
“赵大人,这位是卢育和,他的祖父在世时曾任监生,与我同朝为官,在生时乐善好施,与昌平郡诸位大人都结下了很深的‘交情’。”
赵福生从郡守的这一段话中听出了一部分言外之意:卢育和的祖父在世时曾发达,积攒下了一部分家财,应该是昌平郡‘乐善好施’的大好人,尤其是与镇魔司、府衙交情好——这意味着卢家可能是捐钱的大户之一。
但郡守提到的是‘过去’。
卢育和的祖父已经去世,这就意味着他家已经家道中落。
可照丁大同、郡守二人的话说,卢育和的祖父死的时间不久,香火情还在,所以卢家人要出行时,城里人也愿意卖他们一个面子,争取到了此次与镇魔司同行的契机。
不过人走茶凉,这份人情能管用多久,谁都说不清。
卢家人估计也清楚这一点,脸上带着愁眉不展之意。
赵福生心中想着事,郡守招呼之下,卢育和一家已经过来了,纷纷胆颤心惊的向赵福生等人行礼。
“不用如此客套,我规矩不多,不需要日日见礼,你们上船我不管,平日生活琐事自与船上的人商议,但唯独有一点,不要打架闹事,不要做会引发危险的事,不要靠近鬼棺——”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禁忌,提到‘鬼棺’时,后头的刘义真恰好下车,赵福生伸手一指。
卢家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恰好见到了刘义真背后的鬼棺材,俱都激灵灵的打了突,连连点头应是:
“绝不敢、绝不敢。”
他们这话倒是出自真心。
那鬼棺通体漆黑,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煞气,一看就非不详之物,普通人嫌不吉利,就是多看一眼都害怕,躲都来不及,又哪敢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