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张承奉便搬离了李府。
偏厢之中,李张氏的长子李弘愿为其母斟茶,问道:
“此前承奉一席话,说得感人肺腑,母亲以为,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李张氏不急于回答,她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缓缓道:
“我答应他们,让张文彻前去教导承奉,时日长了,自见分晓。”
李弘愿轻声笑道:
“儿子觉得,留着他总归是个祸害。”
李张氏脸色骤变,冷声道:
“忘了索勋的教训?你想自寻死路,也莫要连累一家老小。”
李弘愿赶忙告罪,解释道:
“没有母亲的允许,儿子又怎敢自作主张。”
李张氏脸色缓和下来,她放下茶杯,教诲道:
“你如今还年轻,就已经身居节度副使,掌控实权,又何必急于一时。
至于承奉,先让玉迎诞下张家的子嗣。
倘若哪天承奉出了意外,你那年幼的外甥孤苦无依,不还得仰仗你这位舅父。
如此,你又可继续掌权十余年,等老一辈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才是你名正言顺统领归义军的时候。”
李弘愿不敢反驳,表面上唯唯受教,但内心并不认同母亲的想法。
正所谓夜长梦多,哪能再等上一二十年,哪怕是外甥年幼便于掌控,谁又能保证在此期间,不会有人效仿自家昨夜之举。
不过有一点母亲并没有说错,如今李家根基未稳,不能操之过急。
......
张承奉府上的奴仆已经收到消息,知晓他即将搬回自家府邸,都在老管事的带领下,在府前的空地上等候。
这位老管事年近六旬,早年间曾经跟随张承奉的祖父张议潮前往长安,后来又随张淮鼎回到河西,如今又在为张承奉打理着府上的事务,前后侍奉了张家祖孙三代。
“家主回来了!”
在街头眺望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众人望向街头,果然看见张承奉的马车正缓缓驶来。
马车停下,在家奴们的注视下,张承奉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向张承奉行礼。
张承奉走下马车,将带头的那位白发老翁扶起,说道:
“都起来吧。”
老管事期盼的看着张承奉,询问道:
“家主可还记得老奴?”
敦煌城并不大,如今张承奉患上失魂症的消息,已经盖过了昨夜的政变,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承奉摇摇头,他也很懊恼原主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丁点的记忆,不知道有谁可以依靠,否则何至于沦为别人的傀儡。
老管事见张承奉不记得自己,黯然神伤,他强笑道:
“不碍事,总会有恢复记忆的一天。”
随即向张承奉介绍自己:
“老奴是张家的家生子,随了主家的姓,侍奉了张家三代人,家主可以称呼老奴为阿福。”
张承奉笑道:
“原来是福伯。”
满头白发的张福赶忙推辞:
“老奴可受不起这个称呼,还请家主莫要折煞老奴。”
张承奉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他在张福的介绍下,接受家奴们的顶礼膜拜,由张福为他介绍众人的名字。
哪怕是张承奉记性过人,可府上的奴仆实在太多,他也只记下了半数。
在众人的簇拥下,张承奉步入府中。
这是一座七进的府邸,占地十亩,四面临街。
宅内有大小房屋四百余间,走廊堂庑,亭台阁榭,可谓是富丽堂皇。
根据老管事张福的介绍,府上除了有奴婢、护卫、歌姬、舞女以外,还供养着张淮铨、张淮鼎兄弟二人的宠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