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的答案很简单:“如果我想通过竞赛保送顶级学府,高一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做了。”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姜信的语气平淡,但其中流露出的自信连刘礼华这带过数十届学生的业内标杆都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高考还是竞赛,结果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竞赛会占用我的个人时间,对我来说反而是一种负担。”
刘礼华呆住了,对大部分学生来说都是有望一步登天的捷径,对姜信来说是负担?这要是让那些渴望成为竞赛生但实力不允许的学生知道了,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所以你是说,你根本就不屑于走竞赛这条捷径?”
“也不能说不屑于吧。”姜信摇摇头:“这样的说法对那些竞赛生来说有些不礼貌了,只是我的个人时间另有安排,只能做出取舍。”
“那你的个人时间用来干嘛?”
“锻炼身体,看书,做家务。”
“嗯...我觉得你的理由也礼貌不到哪里去。”
谈话一下子僵住了。
最后,还是姜信开口打破了僵局:“那么,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这件事还希望刘老师你保密,我不太喜欢制定好的计划总是被打乱。”
“所以…我这算是帮倒忙了?”刘礼华刚刚燃起的斗志在过去三分钟之内突然哑火了。
“对不起。”姜信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只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看着满脸歉意的姜信,刘礼华心里憋闷得慌,但却始终发泄不出来。
他终究只是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多管闲事了,唉...”
刘礼华先前还想不通,姜信到底为什么要装得很平庸,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姜信跟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学生都不一样,即使是其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也时常会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因为他们需要获得更多的机会,就好比是森林中互相争夺阳光和养料的两株树苗,只有通过不断地延伸、拔高,才能成为森林中最高的那一棵参天大树。
也就是竞争。
在大海里游得远的人不会死,因为他们会很快到达最远方大陆,游得近的人也不会死,因为他们即使到不了大陆,也能在路途上的岛屿寻得生机,只有停在原地的人会死,因为不管过去一天还是一年,他们永远都在大海中心,力气用完,就会沉到海底。
刘礼华一直这么相信着,这就是所有高中生不可避免的处境。
直到今天。
姜信坐在游轮上告诉他,停在这里只是因为风景好,想要去大陆随时可以到达。
短短三天时间,刘礼华先后被网课跟姜信强行改写了两次认知,不过万幸的是,他并不知道两次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怀着最后一点希冀,刘礼华在姜信出门前问道:“参加国际竞赛如果能获得金牌,可是为国争光的事,难道你连这都不心动吗?”
“为国争光的事很多,并不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
姜信半点都没有犹豫,像是早早就曾经设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金牌的获得者每年都一定会出现的,可是除了获奖者自己,还有谁会关心呢?历史书上并不会记载某一年某批人获得了国际竞赛的金牌,因为太廉价了。”
“刘老师。”姜信站在门边,直视着难以接受这番暴论而一脸懵逼的刘礼华,宽慰道:“金牌充其量只能算是里程碑,不要看得太重了,它只是对个人能力阶段性的认可,并不足以当作终身成就来追求。”
等到姜信已经离去了很久,上课前预备铃声响起,刘礼华才用颤巍巍的手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还把他踢进985大门呢...”他自嘲地苦笑着:“好家伙,格局怎么比我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