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刘序垂手而立,语气平淡地说,“我要去会一会李傕。”
刘隽仓皇地向主干道清凉街看了一眼,跳下马来,气呼呼地走到刘序面前:“我的祖宗,我的亲祖宗啊!大哥我是造了什么孽,你要这么害我?”
刘隽的个头,按后世的标准来说,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在这个时代里,算是高个头了,因此也就形成了轻微的乌龟脖。
十四岁的刘序,用自己一米六的个头,仰视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自己的刘隽。大哥的眼眸里噙着泪,布满了红血丝,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这个祖厉县的傀儡,多少年来隐藏在张济的羽翼之下,表面上与三教九流厮混,拜谒张府就像是圣徒日常朝拜一样。虽说看起来与张济称兄道弟,但私下里给刘序倾诉了多少的委屈。
“大哥,我懂得。”刘序拥有一颗三十多岁的心。可以说,彼此都是中年人,三十八岁的大哥在想什么,在苦恼什么,他全都懂。
“你懂个屁,你懂个棒槌。你还是个孩子!”刘隽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愤怒的表情越来越疯狂,“知道吗?我不想给张济当孙子了,我当了十年县长了,我跟着张济根本没有出息。我是汉室宗亲,我想对得起祖宗……”
“大哥,你错了。汉室的江山,早就坏透了,烂到根子上了。你想攀附李傕,不过是缘木求鱼,甚至是抱薪救火。”刘序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住口!”刘隽再一次回头看向清凉街,一阵人马踩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任何人都能说汉室的坏话,就你我不能。”
刘序忍不住怜悯眼前的县长大人了。每一个王朝临近覆灭时,甚至是覆灭一两百年后,总会有一些狂热的遗老遗少。
“我顾不上汉室的事了。乱世马上到来,我只想多活几天。”刘序侧过身,想从大哥的身边走开。
他原本想了很多咒骂大哥的话,把他搜刮百姓、制造饥荒、强征民女这一桩桩破事都摆出来,说一些诛心的话。仔细一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那比搬山填海更困难。自己的大哥已经足够可怜了。再说,他已经替大哥为百姓们做出了抢救性补偿。
“噗!”
刘隽突然喷出一口血来,鲜红清晰地喷溅在刘序面前的石板路上。
“大哥?”刘序转过身来,这一幕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刘隽大叫着,猛然挥出巴掌,想抽刘序一个耳光。阿狗敏捷地抓住了刘隽的手腕,并将向后瘫倒的刘隽扶在怀里。
刘序一把握住刘隽的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对阿狗说:“带我大哥去歇息,别让任何人打扰。”
说完,他从阿狗的背上接过木箱来,拍了拍阿狗的肩头,大步向着东市走去。
就在阿狗抱着刘隽向县寺大门走去时,一辆小车子上载着李傕,在八个飞熊军的护卫下,也向着东市赶来,与刘序不过百米之遥。
刘序听着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已经猜度出来了。
时间特别的紧张。他现在要干一件从未干过的事。这件事,在穿越之前,他只在网络上见识过。
因为李傕来了,原本繁华的东市,今天显得异常的冷静,像是一个空旷的格斗场。
在东市的中央,有一个类似胡人帐篷的木结构建筑,四面开门,其中的面积不亚于后世的篮球场,是县府召集商人们集合议会的市人所。
进入东市,刘序立刻奔跑起来,在七级台阶两步跃上,突然涌来的紧张感,让他唤起了一阵类似尿急的爽感。
李傕的车子跑得已经够快了,在青石板路上摇摇晃晃,八名贴身护卫的臂上青筋暴起,向上抬举,都在努力使车子尽量减少一些颠簸。
“停下,我想喝水!”车子很快就到了东市,李傕摆了摆手,说。
“君侯,只怕有埋伏。”飞熊军们环视一圈,异常的寂静让刀头舔血的汉子们,一个个悚然警惕起来。
李傕原本是带着泼天的荣耀南下的,他累积的军功已经足够显赫。这一次又震动了并州一带的边郡,或许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时刻。
多年来在巫术行当的深耕经验,让李傕过着噩梦般的生涯,他的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狂躁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