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你懂我吗?我只是想让大哥活得长久一些,世事要变了。”
刘序收拾起被大哥踢倒的箱子,平静地说。
在汉代这样一个社会里,抚养大自己的刘隽,真的拥有至高无上的法统地位,今天没有动手打人,多少还是看在李傕的面子上了。
阿狗把跌在尘土里的绢布捡起来,抖了抖,说:“县长大人只是想离开张济,到一个能自己做主的地方。但县丞你可是个好人,老百姓需要你。”
两个人又打开了最后的四个箱子,先是一箱子五铢钱,算是很一般了。
接下来,却是两箱子粗布,织得倒是很细密,不知花了纺织女的多少心血。
刘序拿在手里抻了抻,不错,足够的结实。
“阿狗,叫几个家奴来,把这三箱粗布抬出去,恰好让那些鲜卑女子有点活儿干。让她们做一些口袋,就是平常装粮食那么大的。我过两天要用。”
阿狗站在仓库门口,叫来几个家奴,立刻安排去办了。
最后一个箱子,挪起来很沉。刘序有些失望,别又是什么五铢钱。
箱子打开,却是黑麻麻的一些膏体,拿在手上有些黏,更像是烧焦了的荞面馍馍。
刘序立刻想起第一次扶贫驻队时,帮扶户家里八十多岁的老奶奶自制麦芽糖和白糖的旧事来。眼前这些玩意,就很像是麦芽糖。
糖这个玩意,在宋代之前都是比较稀罕的。李傕又是从哪里抢掠来的,拿这个宝贝来孝敬师父。
刘序舔了一下手指,的确有些淡淡的香味,再啃了一口尝尝,确定就是麦芽糖无疑了,跟那老太太做的大差不离。
自己不是大巫师吗?何不把这些看起来焦哄哄、尝起来有点甜的东西,给它加工提纯一把,直接做成白砂糖,卖给张济这些好吃懒做的豪强?
凉州几百年的老豪门,也都是潜在的狗大户啊!
以物易物,是五铢钱沦丧以后,东汉末年持续上百年的良好风气。就用白砂糖来换粮食,把自己的扶贫事业在祖厉县从零开始。
在后世干了7年的扶贫,除了扶贫,刘序还真不会别的。
一个工作干久了以后,身体会形成条件反射,影响一个人的心理状况。
上大学期间,刘序曾经在某餐馆干了半个月服务员。半个月之后,自己下馆子吃饭,一听见有人喊“服务员”,刘序就悚然起立,准备伺候人了。
刘序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还在受穷挨饿。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好像自己干了7年的扶贫失败了,帮扶村陷入了赤贫。
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也为你。
祖厉县民不聊生了,自己不可能独善其身。没有一个人能在乱世的洪流中隔岸观火。
先改变祖厉县吧,自己的人脉资源都在这里。就算是一个试点工程。
希望还可以带动更多的地区,那都是后话了,暂时不能想得太多。
阿狗从门里走进来,蹲在麦芽糖箱子跟前,接过刘序递过来的一块糖,轻咬一口,这个羌人少年立刻咧嘴笑了。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吃糖。往上数三代,都没吃过糖。”
阿狗小心翼翼地吃着,像是守财奴舔着金条。
刘序站起身来,盘点了一下李傕送来的宝贝,一共十箱绢布,一箱子五铢钱,两箱子粗布,一箱子麦芽糖,还有一箱鲜卑土特产,就包括那个死人头酒杯。
马上就做!就用后世那个老太太教的黄泥水淋糖法。
“兄弟,一起来,咱们在后院里搞巫术!”
阿狗把麦芽糖叼在嘴里,双手将木箱拦腰抱住,风轻云淡地出了仓库,向着后院走去。
刘序本来是想两个人一起抬的,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对于阿狗的体能还是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