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隽竟然很知趣地拍着马，溜达到一个马圈旁边，与阿狗一起相起马来。

两个人被一匹汗血宝马惹得心花怒放，刘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气得隔壁羊圈里的一匹羊驼怒火中烧，一口老痰喷在刘隽的鼻梁上。

“我是觉得嘛，我大哥太可怜了。”刘序声音低沉地说，“你也知道，他这个县长当得窝囊，管着不到一万人。这县城里除了你的产业，就是张家的产业，我大哥在这城里，就只有几条街道是他的，刘府是他的。”

韩遂点了点头：“我懂。你大哥是好样的，他有你这样的弟弟。他跟我说过，你混出人样儿了，他就是当个羊倌，也是开心的。”

“这是我大哥的心意。我有我的心意。我就想，哪怕赔点钱，我把你韩家的产业承包下来，让这一块地方也由我大哥说了算，让他多少扬眉吐气一阵子。”

韩遂竟然动情地捏了捏鼻子，思索了片刻，又说：“咱不是商量好了，我想法子让你大哥当太守吗？还在意这祖厉县干嘛？”

刘序苦笑着摇了摇头：“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韩遂有些不忿地说：“你这是怀疑我韩家的门路，怀疑我韩遂的信用？咱们说好了的。”

刘序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赶在韩遂临走时，把这个事要再弄稳妥。

“哪里话？韩家的信誉，是铁打的，谁会不放心？”刘序动情地凝视着韩遂，“韩从事，你想嘛，我大哥在这祖厉县受了委屈，我做弟弟的不想在祖厉县讨回来？我承包你的产业，就是一种弥补。”

韩遂毕竟是生意人，他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低着头，摸到一根树枝，胡乱划着，思考了片刻，决然地说：“666，要写合同的。”

“666？”刘序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你是不想我在这儿赚一点儿啊！唉，几年的合同？”

韩遂痛快地说：“十年！”

“十年？”刘序惊讶地跳了起来，“韩从事，你是想把我在冰糖上赚的钱，一纸合同全部拿走？”

“你说呢？”韩遂一脸的疑惑。

“三十年？成不成？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刘序说着，从衣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来，“我已经签好了字。就看你了！”

韩遂拿过笔来，刷刷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手指伸进刘序膝盖上打开的颜料里，在合同上摁上了红手印。

“好啊，为了兄弟孝悌，我把自己卖了！”刘序一把将合同塞进自己的袖筒里，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显出生无可恋的样子。

韩遂小心地折叠起属于自己的一份合同，看着撒泼打滚的刘序，露出一脸难办的神色。

30年，一年666万钱，合计就是近乎2亿钱。按着合同，是一年一次交割，按五铢钱付款。

韩遂皱起眉头来，望向湛蓝的苍穹，不由得想起韩家的列祖列宗。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笔很划算的生意，并没有辱没先人。

一刻钟后，三个人又一次返回了将军馆。阿狗的褡裢里已经装着大杂院的十二把钥匙，还有所有的账册。

按照合同，韩家在祖厉县的原有家奴，将继续使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由刘序根据家奴的表现另做安排。

鹯阴县那边，也是签了合同。

不过，韩遂对鹯阴县估价太高，刘序的兴趣还不是太大，只是三年的总管合同，一年15万钱的收益，纯粹只是为了捍卫凉州韩家的信誉而签订的。毕竟，韩遂已经在张家坞堡打赌的时候，赌上了鹯阴县的产业。

刘序在合同上加了一条，自己以总管的名义，雇佣鹯阴县现有的总管为代总管，料理鹯阴县的韩家业务。

说到底，自己只是挂个名，只保留了大事专断和开除代总管的权力。

韩遂对于刘序的做法，非常不理解。在任何人看来，鹯阴县占着渡口，那是躺着赚钱的生意。

刘序兄弟俩，将韩遂一直送出了吊桥，送到了五里短亭，远远地就看见十里长亭处，张济的几个家奴，在河畔的柳树下等着。

韩遂立住马，心事重重地从襟怀间取出一个绢布包来，打开包裹，取出来一个木质的小牌子来，递在刘序手中：“给你也留一份，免病消灾。”

刘序握着小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字：”苍天已死，黄天当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