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破庙。
一到夜晚,这里便黑灯瞎火的,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在一堵青砖砌起的高墙后是一个孤寂的小破庙,要是从荒草丛生的墙缝中看去,还看到那座破败寺庙的全貌。
空气中似乎积蓄着某种力量,有时候,寒风会刮得这简陋的门板刺啦作响,木窗早已在岁月中消逝,只剩下框架仿佛随时就要断裂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腐朽味。
没错了,这里就是他们目前的落脚点。
说得好听点,这叫家,要是难听点,那就得叫做狗窝。
这里不大,四处漏风不说,还有随时要倒塌的危险。
可也没办法,这里总比城里安全些。
王安放下手中的木杖,轻轻趴在干草堆上,翻了个身,翘着腿,眼睛透过破了洞的屋檐观望天空,心里默默数着天上的星星。
冬天的夜里明显比夏天安静多了,除了些细微的风声,似乎也没其他的声音,或许偶尔还能听见狼嚎。
一丝雪花刚接触到火堆上的罐子,顷刻间化作水汽消散在空气中。
呲的一声,水很快便开了,他翻身捡起个树枝,随意捣了捣火堆,便将布包里的药材一股脑地倒进罐子,按照那医馆大夫的要求,还得等上一个半时辰。
加上买药罐子和买柴火的钱,这一两银子也就只剩下十几文了,这钱可真不经花。
这一两银子要是只买炊饼馒头都够他吃上大半年了。
如今两人一起生活,况且老爹身上还有伤,光靠他一个孩子显然是不可能解决温饱的。
王安冲着老爹指了指自己,咧开嘴笑了笑,在后者的眼中用手抹了抹了抹鼻子,在脸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手印。
王大年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不过这一笑便牵扯起来伤口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安倒是毫无忌讳,又伸手掌起汤勺去捣鼓起罐子里的药材来。
那些个黑乎乎却不知名的药材在罐子里上下翻腾,屋内冒着热气,整个破屋里都散发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他踮起脚尖闻了闻,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可真苦。
“爹,先生说过,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先把这药喝了,待会我在想办法给你找些东西吃。”
王大年撑起身来,接过破了一角的瓷碗,轻轻含了一小口,忍不住眉头紧锁,但随即捏着鼻孔,一股脑地喝了下去。
他摸了摸儿子光滑的额头,心中叹息。
“喝了这碗汤,爹感觉好多了,对了,你已经有些天没去上课了吧?”
王安低下头去,捏了捏衣角。
“哎,若是那次我小心些,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让你和我这老汉一起受苦。”
他禁不住懊悔,可接着就想起了孤零零的学堂:“若是宋先生担心如何?宋先生可是对你有恩啊,你不如去先和他报个平安也好。”
“先生他是个好人……”
王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宋清儒俯案讲书的清瘦模样,鼻尖有些酸楚,他强忍住泪水,没有哭出声,只是悄悄别过头去。
“爹,你先别担心,我出去给你找些吃食。”
……
外面传来了些细不可察的响动,像是物体在地下拖行的声音。
“哗啦啦……”又像是毛料和树丛摩擦的声音。
王安虽是个小孩,没怎么听明白,但并不代表他没有眼睛。
他瑾慎地踮起脚,探出头看去,却发现庙门外不远处正趴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