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漆黑木纹,分毫不差的二尺七寸。
盯望许久后,吕景焕抬起手,握住黑木拐杖,向上一提。
黑木拐杖缓缓拔出,一道泛白的圈纹,映入瞳中。
这圈纹,似天际的分界线,将黑木拐杖一分为二。
上方漆黑木纹,在烛光下,折射出黝亮的黑芒。
下端粗糙坑洼,因长年没入青岩,似那横断的树干,在经受了风雨后,泛起枯白,生起凹陷。
吕景焕阴冷的目光,盯着黑木拐杖的下端,大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二寸九分……”
“为何我只有二寸九分,你却还能入地三寸!”
咔嚓。
黑木拐杖,似那脚下的枯枝,再也承受不住力道的碾压,咔嚓一声,碎成两截。
点点碎屑,散落一地。
可吕景焕握住的大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发用力攥紧,“明明是废人一个,明明我亲眼看到的!”
“明明我才是神意门,说一不二的二流砥柱!”
“可为什么……你还能胜我!”
不甘,怨恨的话语,回荡在厅堂内,令通明的烛光,染上一层抹不掉的血色。
数息后,吕景焕抬起头,阴冷的目光,越过青岩,落在上方的八方楠木桌上。
金黄与灰褐条纹相间的木桌上,静静摆放着一方玉碗。
晶莹剔透的玉碗上,盛着一汪液体。
似血殷红,如珀迷人。
吕景焕望着似血般的液体,如品赏着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如痴如醉。
可在下一刻,又仿佛是远望到一堆白骨,让人心头一颤,止步不前。
脸上的神情,如那天上的悬月,阴晴不定,似那暴雨下的孤舟,惶恐交加。
“这就是仙血……”
“让人忍不住渴望,却又心生害怕的仙血……”
通明的灯火下,带着重重喘息声的话语,响起又落下。
…………
翌日。
大坪地,练武场。
赤红的阳光,透过依稀的晨雾,洒落下来。
照映在李方的脸庞上。
小小的眼眶,似是因彻夜未眠,四周泛起浅浅的黑圈。
可那黑白的瞳孔上,透着的目光,比大半年前,略有不同。
更通透一分,更坚定一分。
似乎在一夜之间,小小的少年,成长了什么。
像是那泥潭下的浑浊污水,经受了烈日下的灼灼炙烤,蒸发了水分,从一潭浑浊污水,变成了一团污泥。
轻轻一踩就变形,轻轻一踏就四溅的污泥。
可总好过大风一吹,就飘零四处,化作乌有的一滩污水。
曾明杰伸展着身躯,默默练着横盘式。
低垂下的眼眸,不复之前的那股机灵劲,变得黯淡与木讷起来。
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时间流逝,一日即过。
今日前来的郎中,少了一人。
黄大夫默默推拿,静静刺穴,一声不吭。
同来的郎中,亦是如此。
以他二人的人生经历,哪里看不出游鸿院的变化。
满腔热血,古道心肠,再到儿女满堂,让他二人的花发,越发鬓白。
也让他二人明白一个道理:闲事莫问,他事勿管。
待推拿刺穴完后,李方提着药材,走向熬药处。
劈柴,生火,熬药,吞服。
然后走到大坪地,开始加练起功夫来。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多了一道身影。
曾明杰就像影子一般,李方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又像那不会说话的木偶,在一根根的提线下,麻木地摆动着一个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