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天下,是我大明朝的天下,而您却说我欲要改天,那您觉得我像建奴,还是像流寇?”
老头一怔,他旁边神情万年不变的大汉脸色也有了一丝诧异。
“池荣,你看看小兄弟人虽在川地这见识却是不同凡响,老夫话说的确实是有待斟酌。小兄弟谈的建奴或者流寇想改天这句话,谁敢信,有几个敢相信天会塌的。”
老头继续问道:“不知小兄弟认为当今改天之人,以建奴为重,亦或是流寇为要?”
冯止想都没想说道:“并重,大明如同熟透的小麦,流寇如磨底,建奴如磨盖,一直磨成粉齑为止。外加天灾不断,党争叠起,天终究会塌。”
老头的眼神愈发光亮,说道:“好一个磨盘的比喻,小兄弟对天塌这事竟也不避讳直说。不知小兄弟生辰八字,可否老夫一看?”
冯止愣了一下,怎么说着当今形势,突然要看自己的生辰八字,关键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摇摇头。老头叹了口气有些冷场。
“我记得娘说过是天启二年庚戌月,壬戌日,好像是戌时。”冯妍皱着眉头,使劲回想了下说道。
老头掐了掐指头,紧接着张大了嘴巴,赶忙说道:“这个时辰我必须要去上香了,误了时辰就不美了。这样我先在城北住到立春,立春前不见客。
小兄弟可于立春后来寻我,你的八字我会详细说与你,后会有期。池荣,我们走。”
冯止一头雾水,觉得这个老头有点意思,赶忙问道:“敢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辽东山人何清泉。”
冯止一愣,心里想道:山人,这就是大明朝鼎鼎有名的山人?等等,他说他是辽东人。冯止眉头又皱了起来。
……
待到走远,魁梧汉子池荣问道:“何老,咱们不去成都府了?真要在这里住下来,这个后生确实有点见识,老先生为何不问问他,大明怎么才能不被建奴、流寇给磨碎呢?”
何清泉叹口气说道:“池荣,这么多年,起于辽,又隳于辽,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熊经略,袁经略,孙督师,还有那袁……
唉,你说他们都没能解决,我去问一个少年人有什么用呢?不过听了他的八字后,立春后他如果还活着,我倒是对他有兴趣了。”
说罢,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什么。
“成都府刚解了围,本想寻处清净地方了此残生,现在流寇都打过来了。不过对你我两个辽人而言,早去晚去有什么意义,你我皆是无家之人啊。”何老头说完,走到城隍前,两人便对着城隍神像磕头。
庙里的城隍神像头戴金冠,面容威严,目视远方,香炉上的香火越烧越旺,两人都在对方不经意间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注:
崇祯十三年为一六四零年,闰正月,故两次春节。
熊经略、袁经略、孙督师依次为熊廷弼、袁应泰、孙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