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房,冯止闻到了香炉中飘来的檀香味道,书架中间的木板都被压弯,书桌上摆着《兰亭集序》,旁边宣纸上的墨迹早已晾干。
“当年家父穷经皓首,结果还是未能在举业上迈出一步,最后只能选择当个司吏,留下了这满屋的书籍。”王乔淡淡的说道。
冯止知道这年头科举的重要性,朱元璋贫农出身,还是很重视底层向上的流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机会是不少的。
而后来满清只是为了照顾其已经征服的土地上士大夫阶级的支持,平民科举入榜是难上加难。
冯止赶忙回道:“王大人家学底蕴深厚,相信不出一两代,定能出进士,入翰林。”
王乔对这个马屁不以为然,反而如实说道:“哼,你看芝儿是那块材料吗?
整天只知道用蛮力解决问题,能有个什么出息,眼下……说说你赚银子的方法。”意识到说远了,王乔直接拉回了主题。
“听王大哥说,当前整个县的工食银尚未发放,可是当真?”冯止顺着杆直接把王广芝叫成了大哥。
“确有此事,知县大人也在为此事发愁,不仅大伙的工食银,就连生员俸廪,上交的宗室用度都紧张。”
“让吏役自己去向花户索债,一切都解决了。”冯止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加速百姓破产,他们要么逃走成为流民,要么破家成为乞丐,甚至加入流寇造反。
但此刻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提,最后解决办法也是如此,索性恶人当到底,直接戳破。
只是希望能赶在武知县决定这个办法之前传到他的耳朵,才能让自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花户为何会欠彭县六房书吏、衙役债务呢?”王乔不动声色问道。
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冯止暗骂一声,依然笑着说道:“回王大人,这么多年,辽饷、剿饷、练饷何时足额收齐过?
有些小民一时交不上,还不是靠像王大人您这样急公好义的人替他们交了,他们怎能不思感恩呢?
眼瞅着今年大人劳累一年了,如此艰苦工作,工食银都没发,让他们还点债是应该的。”
实际上,衙役经常使用这招,对交不齐饷银的花户放出高利贷,美其名曰先帮忙垫上,但是利息都翻了数倍。
这样就算遇到收成好的年份,都不够偿还本息,只能再次借贷,直到破产。往常只有夏天得了作物,才会催他们还债,而这次却是在严冬。
“虽无甚新意,但也是个解决办法,说说怎么赚银子。”王乔示意让他喝茶。
冯止知道自己已经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这样办既解决了知县的难题,还满足一众吏役的经济需求,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冯止抿口茶道:“王大人,小人已经陆续通过考验,还帮您和知县大人解决了问题,说到赚银子,常言有舍才有得,不知大人愿意舍点什么?”
王乔黑着脸,声音提高几个度说道:“你这后生分明是想讨要条件,怎么,允许你当个帮闲,还能帮你想办法免去要交的饷银,还不够?”
“自是不够,刚刚我已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且小人要的物件对您来说小菜一碟,但是回报的银子却是您想象不到的。”冯止不卑不亢的回复。
王乔冷冷问了句:“说来听听,你要什么?”
“一匹纯棉布足矣。”
王乔愣了一下,没想到冯止条件如此简单,他身为户房的司吏,给他送礼的人数众多,一匹棉布不费吹灰之力。
“你说的话如果能帮老夫赚到百两银子,给你十匹也无妨。”王乔干脆的说道。
“不知给王大哥留条命在,值不值这百两银子?”
“大胆!你敢威胁我?”
王乔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胡子都要竖起来,用一种杀人的眼光盯着冯止,冯止丝毫不惧的迎上他的眼神,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屋外的王广芝和其他下人听到声音,赶忙过来看看有没有事,王广芝抓住冯止的衣服,作势就要打在他脑袋上。
“住手,都滚出去。”王乔直接骂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