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郇膏大笑着捋了捋胡须,站起身来,将孔昭易搀了起来,又在孔昭易耳边小声说道:“你有如此壮志我很欣慰,但是你也要学会小心行事,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不行陌路,不入深水,知而慎行!”
“多谢世伯警醒!小侄定当谨记!”
“嗯~!好了……我们走吧……”
刘郇膏看着孔昭易点了点头,缓声说道,而后便着前院走去,孔昭易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待学堂的大门开启,看着孔昭易随着刘郇膏缓步走出,院中的一众的学子皆向孔昭易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案首的待遇就是好啊,竟然还能得到了县尊大人这么长时间的单独教诲指导!
而刘郇膏本就是青浦县的大忙人,再加上此时正值春耕时节,他也并未再对院子的众学子多说什么,直接坐上轿子转身离去。
刘郇膏这一走,县学内的教谕与学署教官也都纷纷出门相送,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众学子与几个衙役。
此刻,所有学子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孔昭易的身上。
“孔案首真乃天纵之才,我青浦必定又出一个进士!”
“状元不敢说,怎么也是三鼎甲……”
“呵~!!为什么不能是状元?!说不准孔案首来一个连中六元呢~!”
“没错~!没错~!连中六元,我青浦孔案首当是如此!”
……
不知人群中是谁率先开口说了第一句,之后众学子纷纷对孔昭易夸赞不已,彩虹屁是一波接一波……
但孔昭易是何人,那是经过夸夸群与网络暴力双重考验的新时代三无人才。现在就是每人夸他几句,就拿这来考验新时代人才,哪个人才禁不起这样的考验!
啊~呸~!一群糙老爷们一点诚意也没有,也没个实在人想过请他去喝酒采风!!
一个一个都坏得很!去他娘的!
“肃静!肃静!!”
孔昭易朝着众人大吼一声,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他环顾四周,一边不断拱手,一边大声喊道:“多谢诸位同学美誉了,只是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我这微末之力,连府试……都……唉~!非我谦让……只是县尊大老爷说……”
孔昭易面露难色地看着众人,说着说着哽咽住了,掩面不语。
“孔兄!孔兄!县尊大老爷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对啊!孔兄!你快说啊,县尊大老爷和你说什么了?!”
“孔兄……”……
“我要回家苦读了……诸位同学当好好保重发奋学习,我们日后再见……”
看着围过来的众人,孔昭易拨开前人,突出重围,回头朝着院中的众学子大喊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孔兄~!!你不要跑啊!”
“孔兄~!你说清楚啊!!”
“孔兄~!……”……
院中的一众学子连忙追了出去,结果只看见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去,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帘……
……
咸丰五年乙卯年二月二十日(1855年4月6日),青浦孔宅举办了一场热闹盛大的祭祖仪式,规模比之前的祭孔秋祭小太多了,毕竟只是孔昭易成了一县案首这种小事,根本就不需要惊动孔夫子这尊大佛,所以最高也只是祭拜到了青浦孔家初祖孔毓洐这一辈。
这种现世子孙逢有喜事,要入祠堂祭祀的祭祀也被称为特祭,清代各地宗族都有类似的规定,子孙大喜,包括婚娶、生子、入泮中举、出仕升任等,皆得祭拜祖宗,以感谢祖宗的庇佑,并祈望祖宗在阴间继续为自己赐福禳灾除常祭。
祭祀完毕,一大家子就聚在知天草堂一起摆宴吃席,大酒大肉,好不热闹,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孔宅后园的凉亭中,孔昭易与孔昭烨相对而坐。此时,因为祭祀,两人的衣服也与以往的常服大有不同。
孔昭易身穿蓝绸青缘袍,冠用镂花银座,上衔银雀,披领为袍式,公服与文九品朝带相同,而孔昭烨的服饰也孔昭易一模一样,吃饱喝足的两人相顾而笑,将帽子摘下,放在了石桌上。
“昭易,能有今天,我真是太高兴了!!”
孔昭烨醉醺醺地晃动着手指,满面笑容地对孔昭易说道,“团练收回来了!!还在租界挣了一大笔,更重要的是还多了你这个秀才!虽然我们家没了举人,但是现在谁敢小瞧我们孔家!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这一切……大哥我要多谢你!”
“额……小弟也要多谢大哥!要不是大哥你一路护持和包容,哪能有我的今天!”
孔昭易满脸通红,摇头晃脑地说道。
“嗯……那……昭易,你能不能听大哥的一句劝……你要出去游学,大哥不反对……只是,大哥希望你游学之前,能不能先成个亲,沈家,陆家,顾家,徐家这些松江府的名门望族都对你有意……只要你愿意……”
“不了……多谢大哥的好意了……功业未成,何以为家……待我功成名就……我定当……请大哥喝喜酒……”
“哈哈哈……我当初就知道你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人……你的心不在青浦,不在这……可是……”
“大哥你放心……你给我五年……五年内我一定给你答复……而且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乱跑的……肯定不会率军去打长毛的……”
“嗯……五年,五年也行……不过,你得小心些……游学……这路上可不太平……还有,你,明天就要走吗?”
“嗯!大哥,确定了!明天就走!”
“好!!明天,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