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巡查缉捕、肃反清叛,专事缉贪查漏?”朱常洛轻抚下巴上的胡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左光斗不是榆木脑袋。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徐光启这是在以退为进。与其和皇上杠在哪儿,争个黑白分明。不如后退一步把新西厂的职司卡死,反正缉贪查漏的职责用在东厂的案子上也够了。于是,左光斗补奏道:“此奏甚是允当!故,臣合提督东厂崔文升(没有定罪,职位还在)、礼部尚书徐光启之奏,附首辅方从哲之议,请开专缉贪漏之新西厂!”
朱常洛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呼吸之声在静听针落的乾清门清晰回荡,群臣明白,皇上被左光斗和徐光启说动了,脑中正思绪纷飞、天人交战。
几近死寂的沉默持续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刻钟。最后,朱常洛皱着眉头看向徐光启稍加凝视,又过了几秒才展颜微笑:“徐卿所言有理,准奏。具体的规制,着内阁、户部、刑部、司礼监,还有你徐光启一起同朕商议吧。”
“内阁领命!”内阁首辅方从哲起身拱手。
“户部衙门领命!”户部尚书李汝华出列拱手。
“刑部衙门领命!”刑部尚书黄克缵出列拱手。
“司礼监领命!”司礼监掌印王安下陛,走到黄克瓒身边拱手领命。
“臣徐光启领命!”徐光启以个人的名义拱手领命。
散朝之后,朱常洛起身,朝龙椅后边的屏风走去。当一只脚穿过屏风的时候,朱常洛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吩咐道:“王安,把那個畜生带去关着,该吃吃、该喝喝,别弄坏了。还有一台戏等着他唱丑角儿呢。”
“遵命。”
说完,朱常洛点点头,示意屏风后边坐着的皇长子朱由校、皇五子朱由检跟着他去上课。从第一次乾清门朝会开始,每天早朝两位皇子都会跟着。
他们什么意见都不发表,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由于屏风是丝质的,因此官员们也能依稀看见后面的人影。
这搞得百官很是疑惑。太子屏后听政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就算侍立在皇帝身侧群臣也不会感到意外。但两位皇子一起听政就很奇怪了,因为屏后的椅子可以有两张,但屏前的龙椅只有一张,哪怕它再长,上面也只能有一个屁股。
不过倒也没人跳出来反对。因为就算太子之位悬空,皇上也没有表现出弃长立幼的意思。更何况两位皇子的母妃在生前也都谈不上多受宠爱。不可能重现神宗时,那种因为专宠某位妃子而非要立她的儿子为储君的情况。
王安领着崔文升走后不久,两名姓魏的秉笔太监暂时接管了掌印太监随侍皇帝的工作。
魏朝原本是乾清宫的管事太监同时还兼着兵仗局的差事,地位不低。当他更进一步,升至第三秉笔太监的高位时也并不十分意外,因为魏朝一直以来都是王安的心腹。在他看来,定是王安在皇上想要新增秉笔太监的时候提了自己一把。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好友李进忠竟然也升了。李进忠不过只是选侍李竺兰的随侍太监。在主子李竺兰失宠后,年逾五十的李进忠几乎可以确定不会再有任何起色了。岁数大、离得远,怎么可能挤得进皇上的视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