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平常的一天,除了王亚樵的死,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翌日,天未亮,一声惊雷将陈世襄从梦中惊醒。
起身看向窗外,风雨汇聚,雷鸣电闪,陈世襄印象中,这种雷雨夜通常发生在春夏两季,秋冬之时却是少见。
打开灯,摸来手表看了看时间,五点二十四分。
“大早上的,打什么雷!”陈世襄嘟囔一句,蒙头又睡。
天大亮,雨水哗哗,檐水成柱,陈世襄撑着油纸伞走出屋门,天色阴沉,整片天空被乌云笼罩,不见一丝阳光。
“王亚樵昨天死的,你今天才哭,未免哭得太晚了点。”陈世襄看着天空,摇着头,低声呢喃。
“号外,号外,文学大师,一代文豪鲁迅,于今晨五点二十四分去世!号外,号外……”
随着报童高声的呼喝,又一声惊雷从天空传来,陈世襄被震在当地,一时竟忘了迈步。
雨水哗哗,陈世襄总算知道,贼老天在为谁哭泣。
懵懂之间,陈世襄跟随着人群,从报童手里买来一份报纸。
鲁迅先生去世了……陈世襄并没有和鲁迅先生见过一面,两人其实是完全的陌生人,但不知为何,他心中竟还是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一块什么。
鲁迅,很简单的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对陈世襄来说,却有不一般的份量。
这是一位活在历史课本里的人物,这是一位活在语文课本里的人物,这是一位活在人们心里的人物。
百草园,三味书屋,闰土,偷西瓜的猹,祥林嫂,阿Q,孔乙己……这一个个的名词,都随着鲁迅先生的笔,活跃在21世纪的互联网上。
现在,这只笔绝笔了。润土的故事,没有后续了。那位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先生,逝世了。
陈世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只知道,为什么秋冬不常见的雷雨夜,会在今天出现。
拿着报纸,撑着油纸伞,陈世襄到了区部,区部一切如常,该忙的人依旧忙,该闲的人依旧闲。
鲁迅先生的去世,没有在这里掀起丝毫的波澜。
陈世襄想和人讨论讨论关于鲁迅先生去世的事,但扫眼一看,却没有发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
陈世襄看了看旁边的申贵祥,故意把报纸放在靠近他的桌边,曲指在报纸上敲了敲,“冲杯咖啡。”
陈世襄希望申贵祥能发现报纸上的那几个大字,然后借机聊一聊。
不一定非要聊什么,他就是觉得,鲁迅先生的去世,人们不应该是这种无动于衷的反应。
申贵祥很听话,倒了咖啡过来,放在了报纸上,然后又坐了下来,干着自己的事。一言不发。
陈世襄大大喝了一口咖啡,气鼓鼓的,狠狠瞪了申贵祥一眼。
“太苦了!”
申贵祥有点懵,回忆了一下,他很确定,自己加了三勺糖……难道遇到卖假糖的了?
他不得不又端着咖啡回去加了两勺糖进去,这下总不会苦了。
陈世襄又喝一小口,再瞪他一眼:“太甜了!”
“……”
申贵祥眨了眨眼,有点心虚,难道队长知道我买了罐更好的咖啡粉?
他只好重新冲了杯咖啡,用得新买的咖啡粉,最好的那罐。
咖啡放在桌上,陈世襄只看了一眼,碰也不碰:“不喝了。”
说完,陈世襄直接起身,拿着自己的报纸,走向了组长办公室。
申贵祥看着自家队长的背影,疑惑地摸了摸脑袋,看向对面的于少辉:“队长这是咋了?”
于少辉一脸茫然,申贵祥自言自语:“难不成是队长说的那个性格不好的大姨妈来了?”
……
“表哥,看报纸。”
陈世襄在沈玉先对面坐下,将报纸推了过去。
沈玉先拿起报纸,瞅了两眼便又放下:“已经看过了。”
陈世襄等待下文,沈玉先却是放下报纸就沉默了。
陈世襄眨巴眼睛,只好主动发声:“然后呢?”
“嗯?”沈玉先抬头看向他,面露疑惑。
这可是鲁迅!陈世襄在心里呐喊。
“你是说鲁迅死了,可能会有红党去吊唁?”沈玉先恍然大悟般说道。
“有道理,鲁迅这样的人死了,红党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得派人去看看。”
“……”陈世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多嘴什么,找表哥干什么!
“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想的,表哥,我去吧。”陈世襄挽救道。
“你去……”沈玉先沉眉思索,不知在琢磨什么。
见表哥这样子,陈世襄赶紧添油加火:“我去有理由。我用陈文强的身份去。顾瑾喜欢看鲁迅的文章,我跟她一起去,谁也不会怀疑。一旦发现什么端倪,莪再通知你。”
沈玉先思索半晌,似乎觉得陈世襄说得有点道理,最终点了点头。
“那行,你去吧,注意影响。去鲁迅吊唁会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大多都是文人学者。这些人单个没什么,联合起来却容易把事弄大。另外,若是发现红党,不要贪功独自行动,及时传信回来。”
“放心,表哥!”陈世襄拍着胸脯,自信说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是什么人我确实很清楚,别说把事情搞大,只怕连一点声响,你都不会闹出来……
PS:这里有个小BUG,人是五点半逝世的,但早上的报纸就有了报道,中间这么短的时间,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显得夸张了,望大家理解,故事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