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和道:“丢在井里了。”
刘俊闻言点点头,然后从胸口里掏出一袋石灰粉,道:“把蒙塞的脑袋腌了。”
李顺伸手接过,嘴里嘟囔道:“当初还觉得没能带回活的有些可惜,现在看来死活都没什么用了。”
刘俊道:“也不尽然。”
说完,他就坐倒在椅子里,闭上眼睛,又一次地复盘起辽阳城的布局和城防,由远到近,由粗到精,直到脑袋再次传来仿佛要裂开的痛感,这才喘息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时,杨端和同李顺已经去处理蒙塞的首级去了,刘俊心里又在思索:“这个局,到底该如何去破?亦或许,无需去破?”
隐姓埋名,用这些银子作为起步,另起炉灶再闯一番事业?但刘綎累世将门,自己又是他的嫡长子,有家族助力,岂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但从皇帝手底捞人,谈何容易。
是谁在陷害刘綎?这里有没有建奴的影子?
思虑不清,刘俊长叹一声,只得休息一会儿后继续闭目复盘。
这次,他只把检索的记忆限定在都司府那一块儿,开始对照着脑中调出在对面茶楼看到的画面,仔细观察其中的每一个人。
他又看到,早晨十点左右,一个蓝衫的小官步履匆匆地从都司府大门里跑出,一边跑一边一边嘴唇蠕动,刘俊默念那个嘴型,是在说“塌了天了,塌了天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官后来在门口大街的雪地上摔了一跤,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小厮上前去搀扶,反倒被他踹了一脚,两个小厮受了委屈轻声嘀咕,刘俊反复回看,因为嘴型动作幅度太小,他连推带猜,觉得那小厮是在说“老爷你在外养小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刘俊闪过那个小官,没有兴趣再提取更多的信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衙役结伴出来,其中一个说“这趟差事没有半点油水,说不定还要被主人家呵斥一顿。”
刘俊目光跟着他们走,那两个衙役自此便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刘俊的视野消失了。
中午的时候,一个狱卒模样的人黑着脸走出来,一个粗布木钗的妇人臂弯里挎着一个用灰布盖着的篮子迎了上去,她背对着刘俊,看不出说了什么话,只见那狱卒推开她递过来的篮子,接过一把铜钱,不耐烦地说着什么。
刘俊照着他的嘴唇一句一句的解读,只听那狱卒说:“你男人顶上的人都死了,东路他那队单他一个人跑回来,谁知是不是建奴捉住了又派回来做的奸细?”
刘俊精神一振。
那妇人似乎又在争辩着什么。
那狱卒又说:“我是看在你和我浑家是亲戚的份上才愿帮一把,你别让我为难,否则你就去找别的路子吧。”
“这吃食我不能带进去,万一吃死了,算谁的?”
“这几个钱也就两顿饭的事,我从外处买了带给他,牢里的其他看守总得也表示一下,否则人家不给我行方便。”
“好,那你后天再来。”
刘俊看到那妇人转身,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
她疲惫地往东走,路过一个遛街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错身而过时,那小贩不经意间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曹雄!
刘俊猛地睁开眼睛,曹雄回来了!